柯弋說得沒錯,吹風會頭疼。
邊月白第二天是帶着偏頭痛一起去上的班。坐在工位前打開電腦開始打字,她盯着那個快真要腫成豬肘的手有些發愁。
昨晚回去太晚,等她洗漱完室友們都躺床上準備睡覺了,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煩她們,就自己一人坐在下面打開那瓶紅花油倒手上揉了揉。
昨晚進公安局的事情最後還是傳到了盧成天耳中,因為這件事還被他叫去辦公室教育了一頓,讓她離當事人的生活遠一點。
他的話有道理,邊月白隻能應下。不過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以邊月白手受傷為由離開這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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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律所接了幾個大案子,突然就忙了起來。邊月白是實習生,加班也沒有補貼。但自上周開始陸續離職了三個實習生,打雜的人驟減。
她被迫周末留下來跟大家一起加班。
而邊月白作為苟在底層那一批人馬,十分榮幸的得到一個幫大家打雜的機會。
隻要她空下來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活找上她,忙得腳不沾地。有那麼一瞬恍惚了下,看着自己帶教律師,再看看手裡捧着幫人打印的開會資料,不知前路。
也因此,邊月白好幾天沒跟柯弋見面了,不是兩人還在賭氣。起初那幾天隻是因為邊月白沒好好擦藥,手上的包越來越大,顔色都變了,看着駭人。
更不要說柯弋他每天都要問一遍她手怎麼樣了,邊月白每次都昧着良心說好多了。
然而,每當說出一個謊言就要用另一個謊言去圓,所以當他問要不要來接她下班時,她都以要跟帶教跑法院或者要加班推脫。
每次發完信息看見他體貼的回複,類似于“沒事你忙不用管我”“手腕要小心”“難受的話晚上回去試試看熱敷”這類話,邊月白心裡都心虛得不行。
其實拒絕的理由也很簡單。
她總感覺之前那架還沒吵完,不想在這個節骨眼還要抽空跟他把架吵完,鬧得自己整個人心情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總是拒絕他接自己下班,柯弋似乎也有點意識到了她的推脫,也不再天天問她。
再之後那是真忙,忙得邊月白都有些顧不上自己還有個男朋友。
馮水桃的案子勝訴那日是周五,消息傳來之時阿麗正巧在組織所裡人一起點奶茶,剛好附近奶茶店每周五都有每一送一活動。
阿麗敲響桌面時,邊月白從電腦後冒出頭,聽着她舉起手機展示菜單,腦子裡卻在胡思亂想。
啊,原來都周五了啊。
距離上次跟他吵完架已經快一周沒見面了。
“怎麼樣,喝不喝?”阿麗将手機遞過來。
邊月白在外賣界面上給自己選了杯清爽的果茶,摁下加購後遞了回去。
阿麗拿着手機最後一合計,虛虛靠在邊月白工位邊上,開始各種領券湊滿減,在大群裡問了下又加了一杯正好湊到她滿意的折扣力度。
正當她心滿意足跟邊月白念叨着自己湊單有多厲害時,門口電梯打開,送水師傅哐哐兩桶水敲在地上喊她:“诶小妹,我水送到了昂。”
說完,人就要乘電梯下去。
阿麗忙手機結賬,着急忙慌去攔人,想讓他幫忙把水換了。結果晚一步,對方閃身進了電梯。
于是,阿麗臉色灰敗的回來,歎了口氣,跟邊月白吐苦水:“我們律所本身女律師多,這下咱們男士都不在所裡,又要我換水了。”
邊月白遲疑地掃了眼自己手腕,腫倒是消了不少,也不疼了,應該沒什麼。自行判斷之後,她跟阿麗說:“我幫你吧,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一點。”
阿麗剛還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聽完她的話一下子來了精神,“走吧!”
事實再一次教會邊月白做人,她過于看得起自己這傷病體了。
在幫阿麗扶着水桶的時候,兩人沒統一用力,這就導緻第一次嘗試的時候水桶直接從手裡滑走。邊月白下意識去擋了下,手腕受力狠狠向後折了下。
“嘶——”邊月白疼得叫出聲。
阿麗人被滾走的水桶帶着走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叉着腰氣息不勻地關心她:“手沒事吧?”
邊月白試着轉了下,除了有點隐隐作痛也還好,能動。所以她搖搖頭回:“沒事。”
阿麗掰着她手說:“你這都腫了,我自己來吧。”
邊月白笑,走過去換了隻手抓着水桶,“沒事本來就有點腫,來抓緊的。”
阿麗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挪過去跟她一起又試了一次,兩人成功将水桶換了。
為了紀念這次壯舉,阿麗悄咪咪拉着邊月白在茶水間開了包茶葉,端着水杯一起泡了杯熱茶。
邊月白捧着水杯吹氣,“這茶葉真能喝嗎?”
阿麗瞧了瞧四周無人,一臉神秘跟她八卦:“沒事的,這茶是盧律某個追求者送的。”又補充,“當事人,你沒見過。那時候你還不在這。”
邊月白從杯子後面露出一雙機靈的眼眨了眨,“懂,怪不得你掏了半天才從裡面掏出來。”
“還有這個也是呢。”阿麗放下杯子,拍了拍壓在她手下的餅幹盒,“剛剛看了眼快過期,等會找個盤子給大家分了,也不枉那位小姐姐對盧律深沉的愛。”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盧成天端着水杯站在門口冷不防插話。
“什麼深沉的愛?”
随後閑閑地走進茶水間,站定在飲水機前泡水。
“沒有沒有,盧律等會一起吃下午茶呀。”阿麗抱起餅幹盒,空了隻手用來拉邊月白,笑眯眯地離開。
盧成天沒應她話,喝了口水,淡聲叫住邊月白,“等會來我辦公室一趟,下午做下歸檔,很簡單的。”
“哦,好的!”
此時,邊月白還不明白阿麗眼底淡淡的同情是為什麼。等盧成天把厚厚一沓卷宗放在她工位時,邊月白也隻是覺得這活兒有點麻煩。
等她上手做了之後,那怨氣簡直可以一拳把地球打飛。
一千多頁,打碼器打了一下午手掌都淤青了,手腕更加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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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做完,邊月白右手快要廢掉,顫顫巍巍地在手機敲下字跟外出的盧成天彙報進度。
對方還算有人性,隔了幾分鐘給邊月白發了句。
盧成天:【幸苦了,沒什麼事可以下班了。】
還沒等邊月白感動,緊接着又是一條。
盧成天:【安排下明早十點的會議】
邊月白頓時有種變成一頭驢拉了一天磨還被抽了一鞭子的無力感。不過,吐槽歸吐槽,給的工作還是要完成的。
即使明天是周六,即使加班沒有加班費。
邊月白:【收到】
發完後一看時間才下午四點半,邊月白感覺是被壓榨久了,竟然還能生出一種特感激涕淋的感覺。
當即收拾東西準備回去,近些日子第一次那麼悠哉遊哉下班,還有時間臨走前拎着包陪阿麗聊會兒天。
阿麗跟她介紹新買的口紅色号,用指頭抹勻後嘟起嘴來給她看,“這個說是叫白桃杏仁色,最近很火的。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你人白特溫柔。”邊月白手搭在前台桌面,朝着她笑。
阿麗笑得合不攏嘴,拉着她坐下,撥開她臉前碎發,“你也白,來試試呗。看你最近都不怎麼化妝了,不是說交新男朋友了嗎?”
“擦了隔離,也算化了。”
“啧啧年輕就是好啊,皮膚這水靈的。”阿麗啧啧感歎,旋開口紅一點點給她描唇,“那他今天也來接你嗎?”
“沒,太麻煩了。”
一想起剛剛又用加班的理由拒絕了柯弋,實則卻早早下班,萬一回去路上被撞見,那場面簡直不敢想象。
邊月白這會兒有點心虛。
“麻煩什麼麻煩?女孩子就是要被呵護的,連接送下班都不願意,要他們何用?”
阿麗向後撤了下,端詳着她這張臉,惋惜道:“可惜了,你男朋友沒福氣接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下班。”從抽屜裡拿出面小鏡子遞給她。
“差不多得了。”邊月白被她逗得大笑,接過一看,斂了神色有點嚴肅地說,“你還真别說,你說得對,他沒福氣。”
正要拿回鏡子,阿麗視線落在她手腕,頓了下,驚呼:“天,你手腕怎麼腫成這樣了?”
“嗐,沒事看着吓人其實不疼。”邊月白語氣輕松,起身幫她擺好凳子。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兩天,手别提重物。”
一提到休息,邊月白不由喪着一張臉,連唇上剛抹上的顔色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