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岑洲聽到身後聲響。
想起書房不加遮掩的設計,衣帽間彷佛迫不及待被人發現的機關。
若聞隐所言屬實。
沈岑洲無言牽眉,
他可真是明目張膽的偷|窺狂。
—
聞隐重新倒回床上時,睡意變得很稀薄。
從最初得知沈岑洲失憶的驚愕、雀躍,過了一天都逐漸變得平靜。
她翻來覆去,窺見空空如也的另一側。
婚後十分難得的體驗。
兩人聯姻默契躺在一張床上,感情并沒深厚到純聊天的地步。
她偶爾膩了去外地拍攝,沈岑洲也總有甜頭讓她速戰速決,盡快歸家。
聞隐拉過被子試圖入睡,屬于另一個人的雪松香若有若無。
意識模糊間,竟迷迷糊糊入了夢。
是婚後初夜,沈岑洲握着她睡裙疊出的褶皺,手背揉在綠色裡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
箭在弦上,看到她掌心裡薄薄的刀片。
她下意識握拳,沈岑洲漫不經心與她十指相扣。
汗珠墜在她鎖骨,嗓音似淡似笑,“現在動手的話,要瞄準大動脈才行。”
聞隐喉嚨發緊,她昂着頭想說,她才不是要滅口。
不及出聲,驟然的一瞬息,指縫濕潤,沈岑洲和她感知不一樣的痛楚。
夢裡的另一主角沒有入睡的好運。
沈岑洲洗漱後思緒清明,然盡管失憶,他也沒有在該入睡時折騰自己見縫插針工作的打算。
平躺在毫無記憶的床上。
強烈的不習慣席卷周身,腦海中割裂般出現的,是他在另一卧房見過的景象。
沈岑洲阖眼,手背順勢搭在額頭。
另一隻手沒了用武之地。
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似乎在秋水灣,在這幢别墅,他不應該夜深人靜一個人。
至少懷裡,應該有另外的溫度。
譬如濃烈到嗆人的苦橙氣息。
沈岑洲斂眉側躺,一動不動。
半個小時後,他忽起身,去往浴室。
冷水淅淅瀝瀝打下來,試圖澆滅所有正在燃燒的火焰。
沈岑洲面無表情。
他并非貪色的人。
也不會對不記得的人産生不該有的沖動。
失憶導緻的身體異常,他不準備放任,隻能壓制。
水聲停下,他裹過浴巾,輕撐台面,看向鏡中。
肩頸處的牙印遲遲未消。
聞隐口口聲聲他有白月光曆曆在目。
聯姻的妻子也如在眼前。
鏡面折出的光像冷冰冰的刀片。
沈岑洲眼底不着情緒,輕扯唇角。
他的妻子,最好沒有騙他。
—
聞隐從潮濕夢境睡到自然醒,毋庸置疑沈岑洲已經去往集團。
想到他出門發現别墅如變戲法般出現一疊疊幫傭的場景,她莫名遺憾沒有看到他表情。
沈岑洲在京市車禍,壓不住他父母那面收到消息。
沈家不同聞家,人員簡單,坐鎮的隻有沈家父母及沈岑洲三人,又早早放權,自沈岑洲的名姓在名利場頻頻響起,他都稱得上無人挾制。
然車禍畢竟不算小事,他父母還沒到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時候。
聞隐收到沈母電話時,已經外出拍攝,寒暄幾句便提起晚上回老宅吃飯的事情。
沈岑洲沒什麼傷勢,不需要她虛情假意演一出心疼的好戲,至于失憶看他願不願意公之于衆,聞隐懶得去。
禮貌拒絕,沈母并未強求。
聞隐今天狀态一般,許久都沒有拍到滿意照片。
到保姆車上堂而皇之發起呆。
月底的攝影展一天近過一天,沈岑洲還沒有聯系克萊默的迹象。
展後随之而來的便是大型攝影獎項的公布,她需要克萊默為她造勢。
她對榜首勢在必得,每一張相片她都敢說一句上乘之作。
如果一切順利,她也該把獎項收入囊中。
聞隐不禁心斥沈岑洲失憶的真不是時候。
拎茶喝了口,她想,大不了失之交臂。
一個獎而已。
手機響起,思緒戛然而止,聞隐拿過,是聞老爺子的電話。
接通後訊息簡單,“小隐,來公司。”
聞隐去到聞氏集團,直入董事長辦公室。
老爺子正品茶,見她來笑呵呵,“小隐都不來看爺爺。”
聞隐揚了揚眉,沒大沒小,“聞世崇,是你先做錯事。”
她直呼其名,換做别人,聲名顯赫的老爺子早生氣,面對自己最疼愛的孫女,他隻顧着笑。
笑完又歎,“小隐真就為了個保镖和我置氣?”
思及民政局前被押回的景象。
聞隐不語,沉默坐去對面沙發。
聞世崇親自為孫女斟了杯茶,“聽說岑洲出了車禍?”
聞隐敷衍點頭,“對啊,月底的攝影展都顧不上。”
聞世崇後靠沙發,不接她的話茬。
聞隐試探,“爺爺。”
聞氏出手,未必不能給她造勢。
老爺子輕笑,“沒和岑洲吵架?”
聞隐知道爺爺的意思,沈岑洲因為一句她想便從堪培拉回來,連克萊默都來了京市,若不是事出有因,攝影展怎麼會遲遲沒有消息。
她繃着唇不說話,像是在賭氣。
聞世崇無奈,“小隐,你父母背靠姻親才在公司有了一席之地,爺爺年紀大了,千挑萬選找了人護着你,不要讓爺爺為難。”
聞隐還是不語。
老爺子也沒了精力,“爺爺知道你挂心保镖,若他吃點苦能讓你懂事,就讓爺爺做這個壞人。”
聞隐咬牙:“聞世崇!”
他決心已定,“比賽主辦方與沈氏多有往來,爺爺等小隐的好消息。”
他說罷擺擺手,不留情面。
聞隐站定,當着他面給沈岑洲撥去電話。
聞世崇阖目修身養息。
響了一聲,兩聲。
被挂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