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襯衫猝不及防映入她眼簾。
聞隐心頭跳了下,思及剛剛聽到的莫名響動。
這才不動聲色斂起眉目。
衣帽間寬闊,任她首飾衆多,也能分給丈夫一小半空間。為方便她,她的衣裙置于卧室這一側,沈岑洲的靠裡。
概因空間大,她往常步入時,隻有她這一側閃閃發亮,裡側的聲控系統在她不甚明顯的聲音裡,至多打起一道昏黃燈光。
而現在,整個衣帽間,透亮,明目。
聞隐慢吞吞走進去。
這點小事,其實并不需要多考究。
也許她今天高興,開門加了力道,驚了裡側的聲控機關。
并非沒有可能。
隻是,她看着鮮少駐足過的、寫滿沈岑洲風格的裡側。
電閃雷光間的一息,
想到的卻是沈岑洲失憶後的穿搭與素日并無區别。
他的衣服大都在主卧衣帽間,新上的高定送入的也是這裡。
沈岑洲與她不同,她大多時候是幫傭為她提前搭配衣服,他卻沒有幫傭送衣上門的習慣。
那他這一個多月來,穿的衣服來自哪裡?
聞隐生出一些不能細想、毛骨悚然的猜測。
她緊緊盯着與她這方截然相反的另一側。
從領帶看至腕表。
目色在與書房相接的牆面間自然穿梭。
腳尖移動又收回。
最終,聞隐垂下眼睫,思緒盡斂。
與往日無異,不曾踏入泾渭分明的另一端。
一牆之隔的書房,沈岑洲矗立在與衣帽間相連的牆面前,半垂的目色自然落在剛剛閉阖的暗門處。
思緒卻出走。
她還沒睡。
他未有擾人清夢的癖好,抛卻出院第一天,不曾再踏足妻子安眠的房間,但每日取衣,衣帽間的靜谧無不在展示聞隐的入睡。
今天一反常态。
是因為見了泰勒?
若真是如此,他這助她圓夢的丈夫,也該在她的美夢裡占有一席之地。
沈岑洲可有可無地想着。
視線略偏,忽看到臂彎搭着的、第二天的衣服。
方才衣帽間聽到聲響,從暗門離開匆匆,襯衫帶了微乎其微的褶皺。
他眉宇略牽,莫名嘲弄。
那一息下意識避開聞隐。
他雖不自诩正人君子,也無意被冤枉夜探好夢。
現今轉念一想,想見自己的妻子,再正常不過。
即使他真去見她的夢,也未有不可。
聞隐自然不知道并未見面的沈岑洲的心理路程。
她從衣帽間出去後驟然起了困意,摸索着沉沉跌入夢鄉。
她睡得晚,便醒得遲,睡眼惺忪想起昨晚定時發送的郵件。
摸過手機,克萊默已經回複。
直言他已萬事俱備,拍攝一事任她安排。
聞隐不客氣地定了最近的時間。
定好才後知後覺想起沈岑洲提及過的同她一道去的話。
想起與泰勒見面一事,她給面子地撥去電話,準備知會沈岑洲一聲。
通話很快接通,聞隐直入主題,“我和克萊默約了三天後拍攝。”
“不行。”對方翻閱文件的聲音清晰,“公司還有事,我需要一周。”
聞隐哼着歌起身,“你忙完再來好咯,我已經定好時間了。”
她語氣陡然變得很差,“你想我言而無信第二次嗎?”
穩坐總裁辦的沈岑洲閉了閉眼。
面對妻子肉眼可見的、得寸進尺的态度,有何不可四個字最終沒有出聲。
他淡想,他對她的企圖露了端倪。
她明目張膽的嬌縱,是挑釁,也是試探。
該冷一冷她。
沈岑洲握着手機,“沈聞兩家合作剛取消,你不适合一個人前往非洲。”
聞隐知道。
她一早便收到來自堂姐的質問。
這次取消的合作因她父母不在,是伯父接手,沈岑洲此舉,解釋為替妻子抱不平自然說得過去。
但若此時表露出兩人關系一般的信号。
譬如她悄無聲息離開京市。
落外人眼裡說沈聞兩家紐帶斷裂亦有可能。
而她作為紐帶,首當其沖受到影響。
聞隐不在意。
外人誤會一時,她總能找到機會扭轉局面。
她撐着通話,輕描淡寫吩咐幫傭準備出行用品,堂而皇之地忽視另一端的人。
而後才又出聲,“那你早點來。”
初醒的嗓音些微清甜,聽起來剛剛把人晾着的行為像錯覺。
聞隐不着痕迹地笑,禮貌補充稱呼,“沈岑洲。”
沒有回應。
沈岑洲直接結束通話。
她眼睛眨了眨,心安理得為納米比亞的拍攝進行倒計時。
而這三天,沈岑洲都沒有在别墅露面。
兩人自然沒有過任何交流。
直至出發當日,司機恭敬打開車門,聞隐上車,看到已然入座的沈岑洲。
他在開視頻會議,餘光都沒有分給她。
聞隐無聲咧出笑。
沈岑洲是否同行,她确實不在意。
但顯而易見,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