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商周在回醫館的路上又撿了一個小弟的消息，謝泠風他們毫不意外。

謝泠風頭都沒擡，冷靜地哦了一聲，錯開了程非塵看過來的眼神，默默地在一旁幫顧商周收拾東西。

“顧大哥，從柳先生那順……取來的藥材，都帶走麼？”

“哦！”顧商周注意力成功從新小弟身上轉移到了謝泠風身上，“這個，這些，那塊，全部都偷走！”

柳老頭在身後冷笑：“幹脆把我人也偷走算了！”

顧商周遲疑：“偷人，這不好吧？”

氣得柳老頭想拿掃帚打他：“你竟然還敢想！”

顧商周走到謝泠風邊上，程非塵手裡捏着的草裙料子自然就從他手心離開。

離開的一瞬間，程非塵還頗有些不習慣，虛虛一握，下意識地追上去，回神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視線定住顧商周的背影，似乎是确認他真的在這裡，嘴角的笑意似有若無，從一見面時就未曾消下去。

左牽凰在魔宮就養過寵物豬，自告奮勇地把照顧弱智小狐狸的活接了下來，坐在最外圍看着幾人忙活，把新小弟的神情一覽無餘。

左牽凰手裡按着傻狐狸，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傻笑的新小弟，心裡咯噔一聲。

壞了，顧商周新撿的小弟又是個傻的。

他對顧商周的眼光升起了深深的憂慮，撿小弟的眼光越來越差，這可怎麼是好。

也就先前的時候眼光好了那麼一點，把他撿了回來當小弟。

面對着幾個人的目光，程非塵絲毫不懼，大方有禮，頗有正宮風範，仔細看了看顧商周先前認的小弟們。

顧商周把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決定立刻打道回府。

回程的路上，左牽凰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看着溫溫柔柔笑着的程非塵：“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程非塵低頭，微風吹過散落下來的鬓角發絲，輕聲細語：“我隻是一個普通人……”

謝泠風端詳了半晌，下了結論：“藥王谷的人。”

藥王谷的修士聲譽極好，其中有一名嫡傳弟子名聲更甚，他甚至不過蒼生門，不入道，隻學醫，是個普通人，而非修士，體内并無靈力。

偏偏一手醫術出神入化，喜歡去的地方不是什麼富貴大家，隻喜歡去人界或者小妖居住的地方行醫。

左牽凰記起來了：“程非塵，是你？”

“你怎麼會在這？”

他不是大多時候都在雲遊麼？

程非塵淡然一笑，背後仿佛開出朵朵青蓮：“我路過柳城行醫，路上不慎被石頭絆住了腳，多虧顧大哥路見不平，把石頭踢開，救了我一命，免遭摔倒之難。”

謝泠風：“……”

這個理由還真稀奇，頭一次聽說。

程非塵轉頭看向顧商周：“救命之恩——必定以身相許。”

左牽凰磕巴：“這，這就救命之恩了？”

“此言差矣。”程非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倘若我摔倒時，那顆小石頭尖端朝上，碰巧和我最脆弱的眼睛部位相撞，引發炎症，不過幾日便要長辭人世。”

程非塵語氣一轉，藏了些許哀怨憂愁：“畢竟，在下不比諸位哥哥，隻是一名普通人……”

遇到高手了。

小狐狸睜大眼睛。

左牽凰覺得自己誤入圈套了。

顧商周大手一揮，對小弟們間的明争暗鬥視而不見——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沒意識到。

“沒關系，在大哥這裡，不問出身不問來路！小弟們無需自卑！”

“隻要好好跟着大哥混，大哥保證你們衣食無憂，榮華富貴！”

……一個是仙門首席大弟子，一個是魔界少主，還真沒被顧商周的話感動到。

隻覺得下一秒，他們就能抄起刀去當土匪。

似乎同樣被程非塵話語中的委屈動容了一下，顧商周伸出手，猶疑着拍了拍程非塵的肩：“有大哥在，别怕！”

“就算是撿垃圾，我也會将小弟們養得白白嫩嫩，更何況，我們現在還有草房子住，一切都挺好的。”

程非塵重重點了點頭，神情感動，順手攙扶住顧商周的手：“隻有大哥會這麼關心我，此恩，永世難報。”

所以他一定要纏顧商周一輩子。

莫輕狂的直覺動了，從左牽凰身上爬下去，往顧商周那挪，試圖用年幼的狐狸模樣吸引點注意力。

快挪到的瞬間，程非塵狀似不經意地拎起小狐狸的後脖頸，思忖：“聽說幼年狐狸崽遠離母體，外出沒有母親照料極易患病，還是等我檢查一番，确保無病患，再把他交由大哥撫摸。”

顧商周不懂這個，隔空捋了捋狐狸頭，以示慰問：“竟然這麼嚴重！那就隻好把三弟交給你了！”

對面的新來的小弟一整套流程簡直順風順水，左牽凰都看傻了。

總感覺自己在大哥心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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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淩仙絕境觀察的修士推了推一旁打着盹的同伴：“快看，别睡了！”

散開的魔氣又漸漸籠罩了回來。

同伴揉了揉眼睛：“……怎麼回事？”

才散了幾天的陰霾又重現，先前絕境内躁動不安的妖獸魔物卻漸漸平靜了下來，從衆修士把守的出口處離開，消失在林木深處。

黑氣蔓延整個絕境，化出具象的煙霧，恍然間，似乎是惡龍慵懶地翻了個腰，把它的寶物藏在懷裡，不讓外界窺伺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