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吃飯吧,”陶星冶表情很奇怪,眉眼間可以看出疲憊,偏偏面上又帶着笑,“小貓這次沒帶來。”
這句話前言不搭後語,林雨沒聽懂卻也不想多問,“米線店你能接受?”
他聲音很輕地“嗯”了一聲,示意林雨帶路。
以他的記性,即便是不留心也是能找到路的,但他卻選擇跟在林雨身後,與她隔着兩步的距離。
人來人往,柏油路上不時有大貨車駛過,陶星冶看着林雨走的那麼靠邊,臉色不悅地給她扯到自己左側。
“風大死了,你站我這邊給我擋風!”
他語氣埋怨,毛衣下擺都被風吹圓,林雨看不下去,把書包裡的一件校服遞過去。
“我就穿了一次,你對付一下吧。”她聲音軟綿綿的,一直都這麼沒底氣。
陶星冶看着她手裡的校服,忽然察覺林雨好像有點怕他。
他連着幾周都在全國各地參加各種比賽和考試,陶興國有意讓他準備出國留學。
他忙的焦頭爛額,連睡覺大都是在車上。
林雨不聯系他,他隻能過來找她。
“你都不給我打個電話,”陶星冶接過她手裡的校服,不着急穿而是搭在了手臂上。
他雙手握住林雨被風吹得到處亂打的校服衣擺,替她拉上拉鍊,“咱們也認識一年多了,也算有交情了吧。”
他穿上林雨的校服,他身量大出她許多,穿上去緊巴地捉襟見肘,即便這樣不得體他也沒脫。
林雨心裡忽然有一些異樣,什麼讓她接受不了的情緒傳開。
有關于陶星冶的一切,她總是那麼抗拒,看着他,就像是回到了天雅書院,但是她怎麼能再回到那裡?
陶星冶時隔三周,風塵仆仆地出現在她面前,帶着少見的疲憊和平和。
他到底是要幹什麼!
“是你說的沒交情,”林雨眼睛被風吹得忽然有些濕潤,“我不敢覺得和你有交情。”
她聲音哽咽,陶星冶穿着那件緊巴的校服轉身,雜亂的馬路上,貨車呼嘯而過,帶着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風裹挾着落葉和塵土越吹越大,兩人的頭發都被撕扯飛揚進空中。
電線杆架着高壓線将天空分割,歸鳥成對盤旋在頭頂,夕陽終将失去最後的光亮,卻在此刻将天際線染下一分獨屬于她的淺藍。
這是嘈雜到歸于寂靜的時刻,瘦銷的四野隻剩下各懷鬼胎的兩人。
他們之間隔着兩臂的距離,林雨頭低的幾乎要和地面平行,陶星冶頭卻高昂着,眼睛卻在往下垂。
“林雨,”一雙黑色鞋子出現在林雨視線中,“過去了就過去了。”
他聲音帶着遺憾和不甘,他多想讓林雨忘記去年的一切和她重新認識一次。
可如果她不來天雅書院,他不會認識她。
如果她來了天雅書院,不認識她的自己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是個無解的死命題。
“咱們以後,當朋友吧。”
陶星冶擡手将林雨抱進懷裡,小時候在幼兒園,老師開學第一課總是會教小孩子們去擁抱對方。
一個擁抱過後,他們就會是朋友。
沒人教過陶星冶怎麼交朋友,他身邊的人好像總是自然而然地湊了過來,不管他說什麼話,都會有人捧哏。
他不會交朋友,不會交最簡單,最純粹的朋友。
他隻能憑着這一段模糊的記憶去邁出這第一步,這是他受過的教導中,唯一一個看起來像是能和林雨交朋友的途徑。
林雨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隻剩下他身上的黑色。
他的懷抱是暖的,他的毛衣是粗糙的。林雨隻能感知到這兩樣。
和他交朋友嗎?林雨咬着嘴唇,一口氣憋在她胸前上不去下不來。
她不甘心就這麼妥協,她應該記得天雅書院的一切,跟那裡面的所有人劃清界限,但這真的就是最好的選擇嘛?
她是不是應該給自己另一個選擇,這個選擇現在就擺在她面前。
不用她付出任何代價,隻需要她往前邁出一小步。
陶星冶不敢去看林雨表情,他抱着她,林雨遲遲不說話,他心裡幾乎要被冰封。
就在這時,後背傳來一股觸感。
林雨,抱他了。
幾乎是瞬間,他一把将林雨抱起。
“你幹什麼快讓我下來!”林雨怕自己掉下去,緊緊懷着他的脖子。
陶星冶這才回過神趕緊把她放下,清了下嗓子,有些尴尬的半側身“,你别多想,我剛剛就是想鍛煉一下。”
“……”
“真的。”好吧,這個理由有些牽強。陶星冶撓了撓頭發,“對了,下次我把小貓帶過來吧,她老是想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