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愣着幹嘛啊,快進來啦。”保姆拉着陶星冶将門關上,客廳暖氣太盛,他有些不知所措,本能地去脫外套緩解緊張。
何凡含笑看着他,這種過分外露的愛意實在是太容易讓人尴尬。
陶星冶壓着心裡的興奮,沒讓自己跑過去,神色如常地坐在他母親對面,“媽,你怎麼回來了。”
陶星海撇嘴,過分張揚的笑着湊到何凡身邊,“我哥現在回來了,咱們可以去吃飯了吧。”
飯桌上,陶星冶的心情才算徹底平複。他母親當年帶着陶星海去國外,一走就是十二年,一次也沒回來過。
即便身體裡流着相同的血脈,他也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去跟何凡相處。
他猶豫再三,夾了一塊魚肉剛準備放何凡碗裡,陶星海就搶先一步将一塊西蘭花放進去。
“媽,你最愛吃的西蘭花。”
沒人注意到陶星冶收回的筷子,他悻悻地把魚肉放進自己餐碗。
陶星海的善說他早就見識過,可他并沒有像之前一樣草草離開,而是耐心的坐在對面。
“爸你都不知道,我在國外天天忙的暈頭轉向,幸好元旦能回來歇幾天。您可得好好跟我媽求求情。”陶星海說着竟然起身跑到陶興國旁邊。
陶星冶看着他父親,那人一臉慈愛,顯然并不打算訓斥陶星海坐回去。
他不禁握緊筷子,他才不在乎呢。不就是更喜歡陶星海一點,他又不是小孩子,才不需要别人對他多好。
一個筷子忽然出現,将一塊魚肉放進他碗中。
陶星冶呼吸頓住,擡頭,何凡面上含笑,“星冶是不是喜歡吃魚肉啊,那可要多吃一點哦。”
一種很少産生的喜悅在陶星冶心中蔓延開,他媽媽竟然能看出他喜歡吃魚肉!
“這些年媽媽忽視你了……”何凡一臉自責。
“沒有。”陶星冶言簡意赅,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媽媽,“我都不在意這些的。”
陶星冶也笑起來,剛好對上陶星海戲谑的眼神。
隐約産生一些不安,陶星冶對他弟弟的眼神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把知道了被隐瞞的事情,把别人當傻子看的眼神。他之前總是這樣看别人,今天确是第一次被看。
他,被隐瞞了什麼?
“星冶啊,”何凡伸手握住陶星冶的手,“你弟弟以後就留在國内,媽媽之前虧待你了,但是你是哥哥,會照顧好弟弟吧?”
陶星冶渾身僵住,忍住反問的沖動,旁邊,陶星海笑得燦爛。
陶興國品着白酒,還要給何凡倒一杯。
何凡推脫,陶星海也上去添亂,三人說笑成一團。
陶星冶看着自己碗裡的魚肉,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局外人。
沒人注意到他離開,陶星冶連羽絨服都沒穿就這麼走進冰天雪地。
心中一團火在燃燒,他腳步越來越急,到最後完全是跑了起來。
拐角一個司機差點撞到他,拉下窗戶就破口大罵。
然而幾句之後,注意到他狀态不對,趕緊下車,“小兄弟你沒事吧,下雪天也不穿個外套。”
“你還跑單嗎?”陶星冶掏遍全身隻有二百現金,“去林家鎮。”
出租車最終載着他到了林家鎮外,“鎮裡面路太差,雪下的太大我怕我等會兒開不出來。”
司機抱歉的要把多的錢退給他,陶星冶卻不說話,隻是起身走進雪中。
進鎮的路都被雪鋪滿,一盞昏暗的路燈有氣無力地矗在路邊。
林雨被拍門聲吵醒時正是淩晨兩點,街邊總是有醉漢。
她沒敢出聲,披着棉衣蹑手蹑腳地湊到窗戶邊往下看。
樓下,那人半個身子都被屋檐掩住,隻剩下黑色褲腳露在外面。
能看出來是個年輕男人,林雨吓得不停在腦海中推算對策。
樓下的門結實,他即便硬闖一時半會應該也進不來。
上來還有三道門,她住的屋子也被特意掩飾過,他即便闖進來應該也找不到自己在哪裡。
林雨喘着粗氣,瞪大眼睛趴在窗戶邊看着那人的一舉一動。
那人拍了一會兒像是累了似的,轉身坐在地上,他身子又多了一點露出來。
那個身影帶着說不上來的熟悉,林雨總感覺記憶裡見過。
她大着膽子悄悄推開窗花,探頭往外看去。
屋檐下,男孩頭發被雪淋濕,軟趴趴地搭在額前,裸露出來的皮膚都被凍的通紅,整個人都在抖。
“陶星冶?”
陶星冶順着聲音擡頭看去,對上林雨的視線。
“我要凍死了。”
不知是不是林雨沒睡醒,她竟然聽出一絲哭腔。
這怎麼可能,陶星冶怎麼可能會哭。
跑下樓将陶星冶拉進屋,他狀況比林雨想得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