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南方匪患盛行。十日前,遠赴途中即将上任的的皖州刺史晉銘被當地的匪患劫掠,一家老小無一人生還。”
男人穿一身綠袍,雙手持着笏闆,言辭切切,大有欲立即沖過去将所有的匪患消解殆盡的架勢。
朝堂上,大臣的竊竊私語聲像是迸濺而開的油鍋,久久沒有平息。
孝明帝高坐龍椅之上,面上帶韫色又無可奈何。
南方匪患是各個皇帝的心病,也非一時就能解決事情。
元熹心中并不情願為了一件注定沒可能的事耗費兵卒,至于那個名為晉銘的刺史...
運氣實在是不好。
“臣亦聽聞,晉刺史有一女正是如花的年紀,于同一日被掠進山林,不知所蹤。”
字字句句慷锵有力,将周遭的低語聲全然壓了下去。
金銮殿上又是一陣私語聲,那女子的下場所有人都猜得到,已經過去了十日,能否留的個全屍還未可說。
低語聲慢慢平息,前排绯色官服的年輕臣子當即不贊同。
他狹長的眼尾一掃,語調冰冷:“那名刺史說到抵是個官身,在赴任的途中亡故是讓人可悲。”
“至于他那什麼女兒...”
男人冷哼一聲,“那麼多的少女被山匪擄走,難道我們都要在朝堂上說上一說嗎?”
金銮殿又不是東市的菜場。
男人雖然沒有明說,但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在心中默默補上了下半句話。
“你!”陳銘氣急,他恨不得立即将手中的笏闆狠狠砸出去。
怕他真的一氣之下失了分寸,站在隊伍中的同僚連忙出手将人拉回了隊伍。
薛慶舟轉身掃了一眼,大臣們站的密密麻麻的讓他無非是一眼找到那個膽大包天的臣子,他輕哼了一聲,若無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片寂靜無言。如此一番是将南地的水患的問題放在了明面上,元熹已經開始頭疼了。
他按了按太陽穴,實現不經意的向下一掃。
這些人明面上是他的臣子,但背地裡也不知認了誰當主子,都在看他的笑話。
面色陰沉了不少,朝堂上的氣氛陡然一遍,大家誰也不敢去觸黴頭。
将陳銘拉回來的哪位同僚心裡跳的厲害,若孝明帝将此事遷怒到陳銘身上,恐怕他也逃不了幹系。
手怎麼就那麼快呢!
陳銘察覺到身側人遠離的動靜,他緊咬着下唇,心中悲痛萬分。
怨恨自己的無能,也怨恨朝廷的不作為。
突然一高大的身影從衆大臣中如神兵救世、挺身而出。
緊接着就聽到,“陛下,臣願親自領兵,為陛下解憂。”
陳銘錯愕的擡起頭,元京城中的武将他都認得,唯有一人前不久從北疆被召回京城,至今還未離開。
孝明帝眉頭微挑,随手碰到了手邊厚厚的一疊奏折,低頭掃了一眼。
皇帝沒有出聲,大臣們都默契的低下頭裝鹌鹑,大抵是沒有人看好季霍非的大放厥詞的。
匪患問題在先帝執政的時候就是朝中的一樁大事,山匪已成一派與地方富商相互勾結,作惡多端。滿朝文人武将誰也不敢說出讓皇帝放心的話。
心中默默歎息,還是年輕氣盛,一心隻有軍功。
孝明帝答應的比意料中的要爽快許多。
季霍非出宮的時候手上已經捧着一卷明黃色的聖旨了。
回到元京城的近一個月,有不少人都在關注着他,好在季霍非也足夠低調,大部分的時間待在府上,讓人摸不到身影。
下朝後,從朝堂到宮門口的一段距離,季霍非受到了赤裸裸的衆多關注。
就連舟潤都感覺到了不對勁,将軍下朝,他這個随從還沒來得及迎上去,周圍七個八個人的已經将人圍了起來。
被擠到最外側的舟潤看看隻看得到自家将軍頭上的發冠。
舟潤:......?
這對嗎?
“季将軍,我家主子有請!”
擠到最跟前的小厮微微俯身,哪怕被擠着還是規規矩矩的見了禮。
怪的是,見了他之後其他人竟紛紛給兩人空出了地方,慢慢散開。
季霍非與不遠處的舟潤對視。
“季将軍,還要本公三催四請嗎?”
季霍非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家暗紫色綢布圍起來的馬車,簾布大敞着,裡面的人绯色衣袍,懶洋洋的靠着。
那人看了過來,季霍非同樣回望。
半晌後,他給舟潤留下句話,上了那架紫色的馬車。
舟潤看着将軍的背影,一步三回頭的回到了車上。
馬車内的裝?處處透露出精緻,偏季霍非欣賞不來,半分目光也沒分走。
在他的對面,薛慶舟輕輕擡手又放下,一盞青綠色的杯盞就被放在了季霍非手邊。
“多謝。”
季霍非瞥了一眼那盞茶,沒有要喝的意思。
對面的人也毫不介意,像是故意演示給季霍非看,他同樣為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茶水入口後,薛慶舟眯着眼睛,一副細細品味的模樣。
良久之後才喟歎出聲,臉上挂着笑,下巴稍擡:“季将軍不品嘗一下嗎,是個好茶。”
低頭深深地看了眼杯盞裡的茶水,清澈見底,杯底隐隐有些翠綠的顔色。
“不了,在下是個粗人,不懂得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