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盛晔此時清醒了過來，他有些疑惑娘親為何要這樣，但沒問出口，唯有用稚嫩的手拍拍她佝偻着的脊背。

羽若上仙顫抖着，拼命抑制哭腔，“阿晔，是娘親不好，娘親對不住你，開始是，現在也是……”

“……娘親，發生什麼了，您沒有對我不好啊……”

“……阿晔，求求你不要恨娘親，求求你……”

淚水一滴一滴打濕了衣袖，片片痕迹訴說着一位母親的歉疚和悔恨。

“娘親很愛你，真的很愛你……”

她擡起顫抖無力的手，企圖擦掉小盛晔身上她滴落的淚水，結果隻是徒勞。

小盛晔害怕了起來，他慌亂地：“娘親，您在胡說什麼呀，我當然也愛您啊……”

邬玄燭看着羽若上仙苦澀的笑容，心裡莫名有些不好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他曾見過一般。

羽若上仙克制了一番，隻聽她道：“阿晔，答應娘一件事，以後若有什麼事，去上仙界找月華上仙，你不是魔，不會觸動結界，知道嗎？”

小盛晔一頭霧水，但還是應下，“我知道了娘親。”

羽若上仙摸了摸他圓滾滾的腦袋，這才安心了一般，手中凝了點靈力，緩緩進入小盛晔的身子，“阿晔乖，再睡一覺。”

困意如山倒，小盛晔隻來得及最後看一眼将他小心放平的母親一眼，就陷入了昏睡。

“娘……”

羽若上仙應了一聲，為他蓋好被子，又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道：“阿晔，是娘親瞎了眼，是娘太懦弱了，可娘一點也不後悔有了你。”

“你以後，可千萬，莫要像娘親一樣……若娘這次沒成功，找到月華上仙，你就有救了。”語畢，她緩緩閉上眼，俯身在他眉間落下一吻，滾燙的淚珠順勢滴落，滴在小盛晔的臉頰上，又滑落至枕上，消失不見。

随後，她毅然回頭出了這間屋子，踏上了不歸路。

邬玄燭回頭看了一眼睡得并不安穩的人，随即跟上了羽若上仙。

她來到了那間開着毒花的屋子，想一掌揮開布有結界的門，隻是這結界似是魔尊耗費許多靈力布下的，羽若上仙一次揮不開，便加大靈力又試了幾次。

終于，在第五次全力擊毀下，結界破開了，羽若上仙沖進去，化出靈器，一把遍體流光的銀白色長劍在空中留下一道絢爛的光彩，沒有絲毫猶豫地直直刺向吸收血液的花朵，“嘭！”的一聲，劍尖撞在了外圈防護的結界上，裡面的毒花紋絲未動。

她嘴角溢出血，冷笑了一聲，釋放出更多的靈力，長劍周遭滾起氣流，桌上物品除了那株花，無一幸免全被掃落在地，脆弱的窗棂刹那間粉碎。

邬玄燭眯了眯眼，分明隻是夢境中的靈流，卻不會從如其他東西一般他身上穿過去，還能揚起他的衣擺和長發。

猝不及防間，他感覺到空氣中一絲不對的氣息，還未及反應出是什麼氣息，隻見一個黑影爆閃而至，強行阻斷了羽若上仙還在施靈的手，他劈手又加了一層結界，随後一掌就朝着羽若上仙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邬玄燭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下意識地就打出一記兇狠的靈流，紅光噴薄而出，欲打掉魔尊攻擊羽若上仙的手，然而他忘記了，在第二夢境中他們任何的攻擊都會加倍地反噬給自身，于是那紅流在魔尊身上被彈了回來，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邬玄燭自己身上。

或許是體質原因，他的招式如他本身一樣，都帶着冰冷的寒氣，他方才那一招沒有收斂，此時雙倍的攻擊打在身子上，徹骨的寒冷和疼痛讓邬玄燭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他的身子被冷得僵了一瞬。

他緩了一下，擡頭看向羽若上仙。

魔尊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阻止了繼續的破壞，他攥着羽若上仙的脖頸，眼裡的怒氣要沖出來一般，他怒不可遏道：“盛菱，你做什麼？！！”

羽若上仙心灰意冷地瞥了他一眼，忽地面露痛苦之色，一口血噴了出來，她就這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魔尊似乎也沒想到，他迅速扶住她，有些震驚于她這麼快就衰敗的身子，“你……”

盛菱盯着他，大口地喘着氣，布滿鮮血的手揪緊魔尊的黑衣，她含糊不清道：“夙離，讓我毀了它，讓我毀了它！”

夙離冷靜下來，移開了眼，“不行。”

淚水從盛菱布滿褶皺的面龐滑下去，彎彎曲曲的，她眼中寸寸絕望生出來，“……你為何要給他下這毒，為何……他也是你的兒子啊！！”

“……”

盛菱滄涼地笑出了聲，笑着笑着，就變成了嗆咳，“夙離，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愛……愛上了你……！”

夙離冷淡地聽着，似乎毫不意外，但讓他措手不及的是，盛菱在下一秒忽然無力掉落的手，和來不及閉上的雙眼，恍若一片枯枝敗葉在樹枝上苟延殘喘許久，終于在一次淅瀝小雨下，從樹枝上落了下來。

夙離瞳孔驟縮，抱着盛菱的手無意識地顫抖着，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這些邬玄燭都沒注意到，讓他蓦地一震的是，魔尊懷裡一動不動的人。

羽若上仙……難道就是這麼仙逝的？

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因為就下一秒，熟悉的震動感傳來，但這次不一樣的是，他還聽見了一聲絕望的嘶吼，伴着強大的靈力直沖出來！

邬玄燭一驚，是盛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