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修為還不到百年的小妖當然敵不過擁有神格的上仙,手還沒落到火狐身上,身後鞭子就已襲來,春姨尖叫一聲,渾身都趴了下去,一顫一顫的,人形已然維持不住,露出真身,雜黃雜黃的皮毛在這一擊之下都焦了,尿騷味撲面而來。
靜翕沒再管她,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往落在地上的小火狐走去。
小火狐睜開了紅色玻璃珠似的眼睛,弱弱地朝靜翕叫喚了一聲,随後昏迷了過去。靜翕一皺眉,伸手釋放了些靈力給它,卻不見起色,一看就是這段時間被虐待慘了,身上還有道道血痂,有些甚至還在往外滲血,靜翕歎了口氣,抱起火狐,揣在懷裡,嘴裡嘟囔着:“其他靈獸身上都暖烘烘的,怎得你這麼冷。看你生得不錯,我便大發慈悲将你養好了再放回去吧。”
“碰上了我,算你好運。”
靜翕揉了揉火狐小巧柔軟的尖耳朵,覺得手感甚是不錯,用袖子擦了擦它鼻尖上蹭到的泥,這才起身,又看了看周遭一片凄慘樣,大手一揮,靈力揮出,周圍所有屍體刹那間消失不見,全部化為點點浮光,靜悄悄地落入地裡。
夕陽斜落,暈染了大片天空,風裹挾着清新的空氣襲來,淨化了這片髒污之地,靜翕抱着火狐走遠,身後地裡嫩芽迅速拔出,像是被澆了什麼靈藥一般節節升高,隻不過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便各自長成了花草樹木。
邬玄燭和盛晔看着一人一妖走遠,還沒能回神,就聽到身後咕噜噜跑出來一隻黃鼠狼,那眠兒藏得太好,竟是沒有被發現,現下急急忙忙跑出來沖倒在地上的春姨尖叫着,靜翕的鞭子不是吃素的,春姨倒在地上差點連氣息都沒了。
邬玄燭剛想說什麼,飛雲掣電間,一陣恍惚傳來,眩暈感籠罩了他整個人,眼前畫面開始扭曲,變得模糊不清,他踉跄了一步,感覺又要穿梭了,但倉皇間隻來得及伸手抓住盛晔的手腕,防止他跟丢。
盛晔也不好受,整個腦袋暈暈乎乎的,像是被抛到了九天之上,身體承受不住來自百尺之上氣流的壓力,眼前光怪陸離,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他閉起雙眼,耳邊聽到沙沙的聲音,手腕上是邬玄燭手掌冰冷幹燥的觸感。
怎麼還是這麼冰呢。
他腦中什麼也沒剩下了,隻回蕩着這一個念頭,下一秒,混沌感蓦地加重,周圍空氣像是化為實質一般擠壓着自己,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全身都變得軟綿無力,若不是這麼多年嚴苛的修煉,他怕是早就倒地不起了。
忽地,被抓住的手腕一緊,邬玄燭化出靈器,長劍被握在手中,劍柄不住地往下滑去,他從沒覺得這把劍這麼重過,邬玄燭用劍抵住自己,厲聲道:“盛晔,混沌空間!”
周圍空氣愈發深重地擠壓過來,看似沒什麼攻擊力,卻能讓人失去力氣,變得惰性十足,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做不了,嚴重的甚至會失去意識,而逃不過混沌空間,那下一個夢境将會持續!
邬玄燭咬了咬牙,用手在劍刃上用力一劃,霎時鮮血迸濺,疼痛感一襲而來,暫時逼退了獨占身體的軟綿感,他憑借痛覺驅趕麻木,用力握拳,深深地吸了口氣,将靈力彙聚到提劍的手上,打算全力一擊。
“師尊!”這着實吓了盛晔一跳,連力氣都回來了一半,至少不會再連說話都沒力氣了,他暗自心驚,還從沒見過有一人能狠心至此,他看見了,那一下劃得毫不含糊,再用力一些都可以劈下來了,那隻手的血不要命似地流,早在地上彙聚起了一灘血水。
“無事,自己小心。”邬玄燭提起劍柄,努力睜大眼睛想撥開迷霧尋找陣術之眼,可過量失血的麻痹之感漸漸地卷襲上來,割裂手掌的疼痛感也在逐漸消散,他的眼前又開始模糊,視線開始發散,也逐漸站不穩腳跟。
邬玄燭使勁晃了晃腦袋,可眩暈感始終占據其間,越是拖延越是強烈,他一擰眉,又将手伸下去。方才落到劍身上的血迹已經全部被靈器吸收,紋路間注滿鮮紅的血液,四通八達地貫穿整個長劍,仿佛還閃着奪目的紅光,耀白的劍身像是獲得了極大的元氣,正向外散發着紅色的光芒,如同一柄沉睡許久的羊脂玉制作的上古神器,曆經滄桑,橫跨歲月,在鮮血的滋潤下重新複蘇了過來,何其耀眼,何其絢麗。
自古靈器便是與器主靈脈相合,血脈相生,器主的血液是靈器最好的修複之力,隻消幾滴,便能如獲新生,修複所受損傷。幾百年來,有用血液灌溉靈器使其發揮出最大能力者不計其數,可靈器就是個無底洞,血液也不是在平常用來助煉靈器的,這本是用在生死攸關時刻賭一把的,對器主的傷害極大,若是及時停止,它便也就停下了,你若不停,它也不停,反而會越發激烈,幾個鐘頭便能把器主血液吸地一滴不剩。
靈器被血液滋潤了,自是會變得強盛,但血液也分高低,凡人的血液是最低等的,妖魔次之,擁有神格的上仙的血液是最強悍的,也是靈器最歡喜的。而上仙們,特别是像邬玄燭這一類上仙,鮮少會給一次血液予靈器,這便有利弊了,上仙的靈器能得到最珍貴的血液,卻也極少能得到一次,是以它們很容易得到滿足,也不會奢求過多的血液。
然而,這也不是絕對的,靈器們總是貪心不足,它們不會滿足于一個人的血液,更不會滿足于凡人的血液,遇到更高一等的便會迫不及待靠近,欲認其做主,若有上仙決意要頻繁喂養,其靈器自然也是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