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時紅豔的唇向上提了提，從被小嫣緊握的雙手中抽出一隻，拍拍她的肩，“去吧，小心些，别再莽撞了，若下回給眠娘見着，是我也沒法求情了。”

“是！”

目送着小嫣離開，她歎了口氣，轉身向二樓走去。

小嫣收拾好自己的着裝，面帶微笑地出來，見盛晔和邬玄燭的那一桌沒有小丫鬟服侍，便主動過去替他們倒了茶，臉上依稀還能看出哭過的痕迹，但卻是笑吟吟的，“二位公子請慢用。”

“慢着，過來陪我們聊會兒。”

在鬧春樓，叫住一些花伶陪聊并不少見，甚至是非常頻繁，幾乎每一桌上都有幾位花伶，要麼敬酒，要麼與客人摟抱着。所以當盛晔出聲叫住她時，小嫣也沒有意外，隻拘謹地坐下，努力學着别的花伶的樣兒假裝妩媚地注視着盛晔。

但畢竟是初來乍到，年紀太小，想要裝出成熟的樣子還是過于艱難，反倒顯出幾分滑稽，不光是盛晔，連邬玄燭都能一眼看出來。

盛晔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評價道：“這茶清苦中還帶了一點香甜，唔，是桂花？”

小嫣一聽，立馬抛去臉上努力僞裝出來的不三不四的妩媚，眼睛锃亮的，興奮道：“正是！公子覺得好喝嗎？”

“很不錯，是你調的？”

“多謝公子誇贊，小女不才，隻是這幾日見桂花落地，尋思着就這樣被人踏毀了，不能盡其所用，便揀了一些來洗幹淨，磨了些放進夢梭鎮盛産的折雪茶裡，沒想到出奇不錯，隻是……”

盛晔：“隻是什麼？”

小嫣苦笑了一聲，“隻是少有人嘗得出來，您是唯一一個隻一口便分辨出來，而且還覺得好喝的。”

“原來如此，”盛晔舉起青色的茶杯，在眼前轉了轉，“畢竟大多數人來這種地方也不是品茶來的，不是嗎？”

小嫣略有些失望，“您說得對。”

“對了，前幾年來時都是都能見到春姨，如今生意紅火了，她也不再随意出來了嗎？”

“您說春姨？”小嫣擡起頭，如實道：“我聽沅姐姐說，她在七八年前就已故去了，如今管理鬧春樓的是她的小女，眠娘。”

盛晔點點頭，“真是可惜了。”看來籠餅小販說得沒錯，那雲姬不出意外的話也應當是患病過世了。

“不過如今眠娘将鬧春樓還是一樣的打理地很好呀。”隻是對她們有些嚴厲罷了。

“今日眠娘在樓裡嗎？”

小嫣擡起頭答道：“不在，她今日外出去了，我也不知去了哪裡，聽沅姐姐說，要近酉時才會回來。”

她十分慶幸，還好今日眠娘不在，否則方才那一出鬧劇被她看見了，定是要重罰她一頓的。

盛晔：“……”

邬玄燭：“……”

今日真是諸事不順，不宜出門。

“您找她有什麼事嗎？”

盛晔歎了口氣，道：“這倒沒有，就是順嘴一問。”

不過就如今看來，應當眠娘也不知道施術者的線索，也沒必要等下去了，于是他對邬玄燭道：“我們今日就先到這裡吧，先回去？”

邬玄燭點了點頭，他巴不得早點逃離這個喧嚣的場所，這裡面亂七八糟的氣味熏得他頭昏腦脹的。

小嫣站起身，将他們二人送至門口，道：“二位公子慢走！”

走出大門，外面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一掃而空窒悶的感覺，仿佛全身都被洗滌了一遍。

而大門口對面，那位兢兢業業的籠餅小販仍在，此刻正坐在涼傘下乘涼，見他們出來，十分驚訝地用眼神詢問着。

邬玄燭選擇視而不見，直直地往前走，而盛晔本可以也當作沒看見，不過小販下一秒就喊了出來：“你們這麼快就出來了？”

他在這兒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這麼快就從鬧春樓出來的。

看來這兩位公子絕非俗人。

盛晔轉過身，邊走邊回道：“嗯，沒什麼好玩的，還不如我們那兒的。”

小販目瞪口呆，一臉不可置信，探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簡直懷疑自己方才聽錯了。

走遠了些，盛晔才開口道：“這趟也不算是白來，師尊您說呢？”

邬玄燭點了點頭，他整個過程都在旁觀，看着盛晔閑聊、發問、得到答案，他曾在上仙界聽說過，清淵之戰時，魔尊曾派其少軍來衆生道攻打，這位魔少尊可謂是心比天高，目空一切，妄自尊大，不把一切人和事放在眼裡，狂傲的态度是聞所未聞，幾乎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但事實卻是，頭腦簡單，一點正事也做不成功，還賴于手下太蠢，最終兵敗而歸。

這才是大部分養尊處優的魔族少尊，就算沒有那位這麼愚笨，但也絕不是盛晔這樣戒備心如此重，安全感如此缺乏的。

邬玄燭低眉，不知作何感想，隻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你餓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