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位于我常光顧的奢侈品商店樓上,盡管今天毫無疑問是萬物枯槁的深冬,但這裡仍然是鮮花主題,嬌豔的各種鮮花帶着露珠和香氣鋪了滿桌,燈光是暖橙色,現場的樂師演奏着鋼琴。
我們在靠窗的位置上相對而坐,服務生前來,拿走了厚重的外衣和圍巾。
燈光亮起來我才發現,不知是衣服的映襯還是其他原因,洛棠的眼眶帶着很輕微的紅,臉色并不好看,毛衣外挂着的中古風挂墜随着動作搖晃,在他坐下時撞在大理石桌面邊緣,發出清脆的響聲。
洛棠靠在椅子上,清晰地惱怒着,眉間有小小的褶皺,嘴唇抿得很緊,顯然是在咬牙切齒,但生氣的對象應該不是我。
“他真的這麼……”洛棠在選擇惡毒的詞彙上并不擅長,“不擇手段?你報警了嗎?能不能把他抓起來啊?”
“差不多吧。”我不是很想重提,“沒報警,報警也沒什麼用。”
在他更憤怒之前,我說:“他已經……已經付出代價了。”
“什麼代價?”洛棠追問,“殘了還是死了?”
我被他的話噎得一時失語,說:“那倒不至于……”
“這都沒有算什麼付出代價了?”洛棠揪着不放,“你還偏袒他?”
“我沒有偏袒他。”我繼續嘗試組織語言,在尊重的前提下說出盡可能多的真相,“但确實是很……慘烈。我哥對他開槍了。”
洛棠眉間的褶皺消失了,終于不那麼生氣,“哇,你哥終于幹了件人事。”
我沒有嘗試改善洛棠對陸鶴閑惡劣的印象,先問出了我的問題:“在你決定是否原諒我之前,我也有想問的。”
洛棠的下巴微揚:“他對你說什麼了?你都知道了?”
我:“我知道的不多,他隻說是你主動去找他的。”
洛棠冷笑:“你應該問他為什麼來我的畫廊。”
他向前傾,手臂搭在桌上,托着下巴,說:“可是他好像和你想我變成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诶,這就是為什麼你還要來找我嗎?”
我沒有回答他的後半個問題,因為我想無論是什麼原因,和第三人講述都代表了一種不尊重,所以隻對第一句陳述表達了疑問:“他來你的畫廊?”
“說是要買畫,其實看了幾眼就要走呢。”洛棠叙述,“你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有多可恨嗎?和你哥哥一模一樣呢。令人讨厭地高高在上,好像我是什麼上不得台面的惡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