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貼着他,嘴唇蠕動,氣聲說:“謝謝你。”
這并不是一個适合說“謝謝”的,嚴肅或溫情的場合。
這句感謝也同樣沒頭沒尾,毫無邏輯,不知所雲。我并不知道我到底想感謝他什麼,或許是陪伴,或許是慰藉,或許是在所有可怕的失去裡,我暫時還沒有失去他。
陳謹忱笑了,好像真的領悟了我想表達的所有,他很清晰地說:“沒關系,我很樂意。”
溫涼柔軟的手心攏住我的面頰,陳謹忱把我的臉移到他的視線範圍裡,幾乎與我鼻尖對着鼻尖。
對視片刻,指尖若有若無地摩挲我的臉頰,他微笑着說:“您永遠不用對我說謝謝。”
語氣平穩,态度認真,眼神自然。
像是一座永遠會有回聲的山巒,對我所有有理或是無理的問題或者要求給予答案和結果。
此時此刻也是一樣。
于是我産生了一種無法命名也不合時宜的沖動。
我在他輕的幾乎不帶來阻力的制止中吻了他的嘴唇。
這次我記住了閉眼。
他先短暫地怔愣,而後分開唇瓣,任由我舔吻,扶着我臉頰的手很穩,指尖略略收緊,像是不希望我離開。
所以我多吻了一會兒才退開。
“你不能變。”
我要求他。
在洪流一般将我裹挾的變化與挫折之中,在我遭到報應與懲罰,在我嘗試洗脫我的罪名、拯救自己的過程中,我還是希望無措時有一個人能拉住我。
我本覺得這個人應該是我哥。
但最後輕輕托住我,給我帶來好眠的人是眼前這個長久沉默的影子。
在昏暗的淺黃色夜燈光線中,我很近地注視他的臉。他平日裡色澤寡淡的嘴唇被我吮得粉紅,多了幾分人氣,略微擡眸與我對視,眼睛微微睜大,一如既往地專注,鼻梁秀麗挺直,附着很薄的汗水。這是一張我非常非常熟悉的臉,在過去的八年與我幾乎稱得上朝夕相處,所有的變化我不曾放在心上,卻都在無意識間看進眼裡。
無條件的服從與幫助,無微不至的照料,無需我言語也能考慮的細緻,無處不在的安慰與陪伴。
所有,所有因為他的無聲所以未曾讓我注意的一切,或許動機隻是金錢和合同,但是卻确鑿地為我所需要。
“好。”
他的手向下,扶住我的頸側,許諾的樣子很鄭重:“不會變的。”
沒有說任何期限,但我知道他想說的是——可以預見的未來中的“永遠”。
這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