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哼。”
說話間我抵達一層,從後門穿出别墅,繞過花圃,從路的另一側,他背對的方向,靠近了他一些,他的形象在我眼前終于清晰了一些。大衣細看像是深咖色,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拄着一根手杖,站得很直,顯得身形極為修長,低着頭,很認真地聽電話。
“……你的助理你開除沒有。”晏雲杉再次開口的時候,我看清他拄着一根手杖,直到現在身體都沒有晃動的趨勢。終于确認他沒有嘴硬說謊的我放心了一些。
“我要準備休息了。”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過身,準備回屋。
“陸緒。”
他的聲音提高,同時從我背後和聽筒裡傳出。
而後聽筒裡隻剩下“嘟嘟嘟”的挂斷聲,他的聲音卻沒有停下。
“你還會下來看我啊。”
一如既往,帶着幾分冷嘲。
我回頭。
隔着數十米,仍然墜入一雙深海一般,很藍很藍的眼睛。
“這樣看一眼就可以了嗎?”晏雲杉的聲音輕了一些,被夜晚的冷風吹到我的耳邊。
遲疑片刻之後,他向我确認,“你是……想看看我才下來的嗎?”
我不再嘗試隐匿蹤迹,向他的方向走去,直到站在同一盞的路燈的暖光下。
走近之後我才将他徹底看清。
他和我上次見到時差别不大,唯獨頭發長了一些,蜷曲的黑發搭在顴骨上沿,柔化了一些冷峻的棱角,凸顯出眉眼間的豔色。暖光讓他過于冷白的膚色可親了一些,紅唇抿得很緊,和他握緊棕黑色木質手杖的右手背上的青筋一起,告訴我他正在緊張。瞳仁因為睫羽的陰影一半淺海一半深海,悉數落在我臉上,并不自信地确認着我的反應。
“是。”我不太适應他不自信的樣子,“你都到我家樓下了,我正好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你這個人就喜歡撒謊,剛還想騙我你在國外,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沒事還是假的沒事?”
“我不是故意騙你。”晏雲杉解釋,表情仍舊僵硬,“你會想看見我?“
“那不想看見你的陸緒準備走了。”我說。
“不是,我……”晏雲杉的眉毛擰在一起,想要嘗試挽留,字句很艱難地吐出,“我要是告訴你我在樓下,你就不會下來了。”
語速很快,吐字含混,他簡直像是剛開始學說話一般,艱難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我想……你是能發現我在哪裡的,你又不傻,要是你願意下來,我……就能見到你。如果你不願意,那我也……不會太丢臉。”
我驚異地看着他,頭一次見到說這麼多話來直接表達自己想法和需求的晏雲杉,盡管斷續且艱難,但是一向喜歡用冷言冷語隐藏的人如此坦白,還是一件值得誇贊的事。
所以我還是用正面的回應和關心肯定了他的改變,而非與他計較之前發生的一切:“我能看看你的傷嗎?”我說。
晏雲杉說完之後就又恢複了冷冽的表情,垂眸看着我,似乎又在确認我的表情,不知道他又得出了什麼結論,總之他的唇不再抿得那麼緊,對我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