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聲線透着濃烈的頑劣感,好像那種不會好好說話又吊兒郎當的兵痞子,夏爾訓練過不少新兵,出于本能,一把捏住對方的手腕,冰冷開口:“放端正你的态度,注意你在和誰說話。”
然而一上手就感覺出來了,對方的皮膚冰冷刺骨,骨骼的堅硬程度遠遠高于人類骨骼密度,顯然是蟲族。
“少将,不要用這麼漂亮的表情說這種勾引我的話。”
夏爾疑惑地看向他,這蟲在說什麼鬼話?有精神病吧?
艾斯塔松開了手,站直了身體,似笑非笑地說:“看來伊薩羅得手了,真的把你改造成了蜜蟲,我還以為他看到你的臉就會心軟。”
他揮揮手,指揮蟲族士兵把夏爾從櫃子裡拉出來,夏爾一身濕淋淋地站在地上,軍裝沉重地壓在肩上,頭發貼在臉頰上,被冰冷的海水凍到蒼白像水鬼,看着還真有點可怕。
艾斯塔卻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才收起了那副笑模樣,指了指光腦上的時間:“差不多了,去外面發信号,通知伊薩羅我們到了坐标點,還抓住了夏爾,讓他手腳利落點。”
夏爾腦子裡拉響警報:“什麼意思?”
艾斯塔睨了一眼夏爾:“這還用問?當然是燒了這間罪惡的實驗室。”
夏爾沉下聲開口:“給他們下令研究蟲族的是我,不是他們,你們把我帶走吧,别連累無辜的人。”
艾斯塔舔了下嘴唇,莫名覺得眼前這人穿着軍裝,說這種話……有點色.情了。
難道是因為夏爾被轉化成蜜蟲的緣故嗎?
蜜蟲對蟲族有天然的吸引力,實話實說,把仇敵轉化成蜜蟲這種蠢事,也就蝶族能幹出來。
蝶族過于嗜蜜了,他們會無節制地吮吸蜜蟲的腺體,一直到吸幹蜜蟲的最後一滴蜜,經過統計,蝶族消耗掉的蜜蟲比新轉化的蜜蟲還多。
但不得不承認,蝶族擁有蟲族最發達的科技,夏爾才剛被轉化沒多久,已經在散發出淡淡的蜜味了,蟲族士兵們都在聞,好在他們接受過抗蜜蟲訓練,否則這會兒早就打成一團了。
艾斯塔定了定神,緩緩地呼吸着空氣,嗓音變得嘶啞起來,“不愧是夏爾少将,被抓了還這麼淡定,我以為你會大喊大叫,或者在我面前自殺,沒想到你居然還能站在這裡,理直氣壯地和我談條件,你是覺得你一條命能換那麼多人類的命嗎?”
夏爾冷淡開口:“你們行動之前早就商量好了各種戰略方向,如果我不值得,那你根本不會在我面前說出炮轟實驗室這種話,你們從頭到尾想要的隻有我,但一定要我主動說出跟你們走。因為,如果我不是心甘情願和你們走,帝國一定會對蟲族發動戰争,以你們的實力,雖然不會輸給帝國,但蟲族沒有蟲母,後繼力量不足,這場仗無止境地打下去,等待蟲族的隻有滅亡。”
艾斯塔認真地聽完夏爾的分析,眸色有些意外。
眼前青年的眉眼在冷海水的浸潤下慢慢烏潤起來,完全沒有頹然落敗的意思,在他擡眼的那一瞬間,心底有什麼東西被掀翻了一張角,猶如翻飛的白紙。
那眼神不是挑釁,而是習慣了高高在上,從而對一切都感到心如止水,在被脅迫的時候,還能心平氣和地分析一通。
差點忘了在和誰打交道。
艾斯塔微微擡眉,“看來領主理事會分析的沒錯,人類當中最應該死的就是你,有你在,蟲族永無安甯之日。”
夏爾淺笑地看着他,“所以你同意我的條件?”
“不能再同意了。”艾斯塔摘了黑色漆皮手套,光潔修長的手指屈起,打了個手勢。
士兵們松開了桎梏夏爾的手,夏爾擰了擰手腕,對即将到來的俘虜生涯沒什麼期待。
他不确定以蟲母的身體到蟲族會是什麼結果,目前為止,他沒有發生任何蟲化現象,從外表上來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而且這群蟲子不僅不殺他,還把他變成了蜜蟲……這根本就不合乎道理,任何人抓到了俘虜都會把俘虜關進監獄,隻有這群蟲子,把俘虜變成了最喜愛的食物。
蟲族可能根本就沒想過要殺他,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抓到他,折辱他,這實在是太狠毒了,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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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的軍隊逼近海底實驗室,伊薩羅眼睜睜看着夏爾把蟲母的重生繭給拽到了海裡,希望在一刹那破滅。
伊薩羅立刻躍入海裡,然而夏爾不見了,那枚繭也不見了。
蟲族很難結繭,領主們等到足夠強大才能結繭,蟲母隻有在榨幹這些領主蟲之後,獲得很多能量才能結繭,而且蟲母一生隻有一次結繭的機會,可以讓衰弱的身體獲得一次新生。
沒有這枚繭,就沒有希望了,蟲母再也不會回來,蟲族已經踏上滅亡的路。
伊薩羅咬緊牙關,分不清眼底的是海水還是恨意,他不得不屏住呼吸,用了五分鐘,才從海底升至海面,一露頭,就看見了艾斯塔發出的信号。
銀十字軍團到了,還抓住了夏爾。
艾斯塔雖然不是領主,但是蟲族另一種意義上的權貴,蟲族的上層圈由領主、貴族、軍隊組成,艾斯塔是銀十字軍團的統帥,伊薩羅不想讓夏爾落到他手裡,很難說他會不會殺了夏爾,所以,伊薩羅以最快速度找到了艾斯塔。
看到夏爾渾身上下完好無損的樣子,伊薩羅居然松了一口氣。
艾斯塔上下打量他:“你怎麼搞得這麼狼狽?……我說,你不會是在擔心夏爾吧?所以急匆匆就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