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真有天賦,”李阿姨的聲音一頓,“你怎麼不吃菜,光吃醬豆腐啊?”
孫大爺有點不好意思道:“我口重,平時吃得鹹。之前你說你口淡,我炒菜就特意少放了鹽。”
沒有山盟海誓,沒有甜言蜜語,隻是幾句樸實的對話,卻勝過千言萬語。
簡姿蓮微笑地看着兩位老人紅線相互纏繞在了一起。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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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孫大爺家出來,簡姿蓮和李阿姨兩人單獨坐在車裡,錄最後的單人采訪視頻。
李阿姨發自肺腑地感慨道:“我以為到了我這個歲數,能找到一個不太讨厭的人,湊合着搭夥過日子就是萬幸了。”
簡姿蓮拿出事先列好的提綱,問:“那你對孫叔滿意嗎?”
“滿意,太滿意了。誰說日子和誰過都一樣呢?就拿炒菜鹹淡這事來說,這事雖小,可我以前的老頭到死都沒在遷就過,動不動就嚷嚷菜炒淡了……”
簡姿蓮微微有點走神。圓盒師兄對她也極好,那麼稀有的蟠桃總是一股腦地送給她。
可她說過幾次,她其實不太喜歡吃蟠桃。但師兄從來不記得,每次都是興沖沖地全塞給她。
還有姻緣宮時不時種的那些對貓來說是劇毒的百合花,雖然她貴為大仙早已不會中毒,卻沒人記得她也會不舒服。
可是……可是杜深不一樣。
自己吃過的東西,愛吃不愛吃他永遠記得清清楚楚;讨厭吵鬧的音樂,他開車的時候就再沒開過音響;讨厭弄髒鞋子,每次他都會幫自己擦好……
是的,日子并不是和誰過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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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把李阿姨送回家,把視頻素材交給公司也不過才下午四點左右。
全體員工因為暴增的會員正忙得腳打後腦勺。
杜深就這麼頂着員工們飽含譴責、幽怨的視線,大搖大擺地帶着簡姿蓮溜達去公園喂貓了。
“你究竟是怎麼做到讓那群貓排隊的?”杜深好奇道,簡姿蓮身上有太多疑問讓他着迷了。
“不知道啊,它們就突然自己排隊了,可能都是些講文明懂禮貌的好貓吧。”
“我喂了它們這麼久,它們怎麼就沒禮貌過一回?”
“大概是……”簡姿蓮正打算胡謅個理由含混過去,卻被一道突然插|進來的聲音打斷了。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說話的女孩面色蒼白如紙,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手上拎着一個貓用航空箱。
她費力把航空箱把上舉了舉,以便讓人看清裡面裝的是隻奶牛貓。
“能請你收養我的貓嗎?它身體健康,做過絕育,疫苗齊全。”女孩忐忑又祈求地望着杜深。
杜深還沒說話,簡姿蓮卻瞬間勃然大怒:“你怎麼一點責任心都沒有!一時興起養什麼寵物!現在養夠了就随便給人,這貓攤上你這麼個玩意兒也是倒了血黴!”
杜深一怔,他從沒見簡姿蓮發過這麼大的火,就連誤會他和許獻在電梯裡接吻都沒這麼生氣。
女孩連忙解釋道:“不是的,我是真的有特殊情況,實在沒辦法養了……”
“荒謬!”簡姿蓮厲聲打斷道,“有什麼克服不了的情況?懷孕、降薪、搬家,這些通通都是借口!這要是你自己生的你舍得扔嗎?”
“我沒有要扔!”
“随手送給一個陌生人,跟扔掉有什麼區别!在貓的眼裡,你就是不要她了!”
女孩臉色越發蒼白,哽咽道:“我在這個大城市隻有幾個關系一般的同事,老家是個貓狗都吃的地方,送回去就是死路一條。網上還有許多虐貓的人冒出好心人領養,我也不敢冒險。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托付,我能怎麼辦呢?”
杜深從沒見過簡姿蓮如此疾言厲色過,他拉住暴怒的簡姿蓮試圖安撫,卻被她一把甩開。
簡姿蓮斥責道:“你又想撸貓,又嫌她吵鬧,嫌她弄亂房間,嫌她生病,不能包容她的缺點,當初為什麼把她帶回家!”
“不是因為這些!它特别乖從來不拆家!也不亂尿,就算要吐毛也會掙紮着跳下床。”女孩辯駁道。
“乖有個毛用!你還不是要扔了她!”
“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真的沒辦法帶。我觀察他半個月了,看到他每天都來公園喂貓,是真的對貓好,這才厚着臉皮來求他。”
“很遠能有多遠!現在就連去國外都可以托運貓狗!你别以為我不懂!你就是不想負責任!”簡姿蓮歇斯底裡道,整個人幾乎處于一種應激狀态裡。
“因為我得了癌症!”女孩一把掀起假發,露出光潔的頭頂,“醫生說我最多就剩半年的時間了!讓我盡快做好安排!我能怎麼辦!”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簡姿蓮眼圈通紅,死死咬着嘴唇,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那你問過你的貓嗎?有沒有想過就算隻剩半年時間它也不想跟你分開?”
女孩哭道:“小動物能懂什麼呢?它隻要有個安全的環境,解決溫飽,不需要風餐露宿,颠沛流離就很幸福了。”
簡姿蓮顫聲道:“她懂!她什麼都懂!她隻是不會說話而已!貓也是有感情的!她不怕跟主人吃苦,不需要錦衣玉食,那些價值觀都是人類強加給她的!她隻是不想離開自己的主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