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姿蓮滿臉是淚,站在那裡看着女孩,卻又仿佛是透過女孩看向她身後的虛空深處,被強烈的悲傷與無助裹挾着。
“抱歉,打擾了。”女孩也察覺到她情緒不對,緊緊抱着胸前的航空箱,沖兩人鞠了個躬,轉身就要走。
“等等,”杜深攔住女孩,把自己的名片遞過去,“我知道你特意觀察我半個月,一定也很舍不得這貓。如果将來你實在撐不住了再打給我,我向你保證會收養它的。”
女孩顫抖着接過名片,泣不成聲地道:“謝謝你,真的。我不知道能為你做點什麼。我實在是……”
“不用謝,你保重身體就好。”杜深溫聲道,眼神裡含着悲憫和理解。
女孩不住點頭,深深地再鞠一躬,千恩萬謝地抱着貓走了。
杜深回頭,就見簡姿蓮低着頭,神情恍惚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他心頭一痛,忍不住伸手虛虛抱住了她,這才驚覺簡姿蓮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她在無聲恸哭,那種悲傷仿佛刻在了靈魂深處。
杜深本能地感覺到,這絕對比她得知許獻死訊時的悲傷要重百倍千倍。
到底是什麼事讓她這麼悲傷?
杜深抱住近乎崩潰的簡姿蓮,輕輕撫摸她順滑的頭發,溫聲道:“哭出來就好了,我陪着你。”
良久,簡姿蓮才筋疲力盡地将臉抵在他溫熱的頸窩,像是在汲取一點點勇氣。
杜深立刻感覺到被一片冰涼的液體洇濕了衣領。
兩人就這麼無言的站了許久,簡姿蓮才漸漸止住眼淚。
直到路過的行人頻頻對兩人側目打量,杜深才輕輕在她耳邊詢問:“好點了嗎?我先帶你回家休息一會好嗎?”
簡姿蓮幾不可聞地“唔”了一聲,嗓音沙啞的厲害,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好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
杜深閉了閉眼,索性直接打橫将人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家裡走。
簡姿蓮比杜深想象中的還要輕許多,整個人像朵柔軟的雲一樣輕飄飄地窩在他懷裡,溫順的不像話。
而此刻他卻生不出一絲旖念,心頭像被一塊巨石沉沉地壓着,讓他透不過氣來。
他無比嫉妒許獻,嫉妒對方參與了簡姿蓮過去的人生,如果此時在這裡的是許獻,一定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她也不會這麼難過了。
簡姿蓮感覺異常疲憊,下意識地把臉埋在了杜深的胸口,很奇怪,她堂堂一個天庭大仙,此刻竟然有些貪戀這個弱小凡人給予的溫暖和安心。
她就在這輕微地晃動中漸漸睡了過去。
*
“叮咚”,門鈴剛響一聲,杜深迅速沖到玄關開門。
許苑連鞋都顧不上換,在門口随便往下一蹬就跟陣旋風似的刮了進來。
杜深手疾眼快地攔住她,壓低聲音道:“你先别急,她睡着了。”
“知道了,我去看看她。”
杜深仍攥着她不松手:“我煮了點海鮮粥,一會你勸着她多少吃點。今晚别帶她回去了,你要不放心就也将就着在這住一晚。”
許苑一頓,不置可否道:“我先看看她的情況。”
杜深這才松手,許苑輕手輕腳地走進主卧,屋裡隻開了一盞暖黃的床頭燈,照亮了床腳的被子下微微起伏的小鼓包。
那是簡姿蓮憑借極佳的柔韌性團成了一小團。
許苑輕輕掀開被子一角,簡姿蓮木然地睜着眼睛,已經醒了。
許苑柔聲道:“醒了怎麼還不起來?縮在被子裡不悶嗎?”
簡姿蓮眼珠輕輕轉了一下,沒吭聲。
許苑哄道:“杜深做了超好吃的海鮮粥,我們一起喝一點?”
簡姿蓮輕輕閉上眼,無聲拒絕。
許苑歎了口氣,委委屈屈道:“我好餓啊,忙了一天火急火燎地跑過來,飯都沒吃一口。”
果然,簡姿蓮疲憊地睜開眼,沙啞道:“你自己去吃一點吧,我沒胃口。”
許苑悄聲道:“杜深特意給你做的,放了好多好多的海鮮,你不吃我哪好意思吃啊。”
“沒事的,他不摳門。”
“算了,”許苑虛弱道,“我臉皮薄,抹不開面。我就陪你躺一會吧。”說着就要掀被子上床。
簡姿蓮拗不過她,隻好坐起來:“那我陪你吃一點。”
“還是你好!”許苑和門外偷聽的杜深皆松了一口氣。
簡姿蓮心情不好,隻勉強吃了小半碗就不肯再吃。許苑也不多勉強她。
其實仙人不吃也沒關系,隻是知道簡姿蓮愛吃,盼着她吃完能心情好一點。
簡姿蓮見許苑也放下了筷子,就幽魂一樣飄回了主卧,再次蜷縮了起來。
杜深想跟過去,被許苑攔住了:“我陪她說會話。”
杜深隻得退開,獨自坐在客廳等着。
半晌許苑才從房間出來,對他微微颔首:“她睡下了,沒什麼事隻是心情有點不好,睡一覺就好了。”
杜深輕聲道:“她小時候是不是有被家人扔掉寵物的經曆?”
許苑微微蹙起眉,遲疑着沒有說話。
杜深心裡倏地一緊,嗓子像被酸澀地硬塊堵住一般,顫聲問:“難道是,難道是溫阿姨把她送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