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旁經過的高崎忽然插話：“雲少覺得一個人翹班沒意思，幹脆帶着全公司一起翹班，這個理由怎麼樣？”

喬弦司跟人事部部長交換了個眼神，一秒後，兩人邊讨論今天天氣邊禮貌退場。

被獨自留在原地的高崎誇張的捂住受傷的小心髒，長籲短歎了起來。

雖然高崎那話說的很不着邊際，但确實是不争的事實，因為雲也真的翹班了。

他漫無目的的開車在華臨大街小巷穿梭，最後車停下來的時候，是在華中門口，正巧碰上了剛從學校逃課出來的雲時。

像是從車前經過時，透過擋風玻璃認出了雲也，雲時折了回來，伸手敲了敲駕駛位的車窗。

雲也懶懶降下車窗，掀起眼皮瞅他。

雲時對上他散漫的雙眼沉默了片刻，問：“我能在你車上待會兒嗎？”

雲也擡起傲慢的下巴：“求人之前不知道要叫人嗎？”

“……二哥。”

雲也還是那副傲慢不遜的姿态，視線懶懶往副駕駛一睇，示意雲時上車。

後來雲也也問自己，為什麼會輕易的帶逃課的雲時回家，大概是因為——那天立春。

又或是，逃課。

有一個人啊，她不僅立春出生，還愛逃課。不僅愛逃課，還經常被他抓包……

“原來你逃課是為了訓練啊？”

“不然呢？”少年涼涼的瞟了眼某人。

某人僵僵一笑，說：“我以為起碼是吃喝玩樂一條龍。”

他冷笑，多一個字都懶得跟她廢話。

謝許見狀，讪讪一笑，然後朝琴行走去。

等他訓練結束，從籃球館出來，經過籃球館對面的琴行時，聽見一段熟悉的旋律，是《亞麻色頭發的少女》。

少年去而複返，看見的卻是穿着華中制服的謝許坐在鋼琴前，安靜的彈琴。

這個熟悉的畫面讓雲也猛然想起半月前也在這裡看見過一個女孩彈《亞麻色頭發的少女》，隻不過當時她穿的是臨中的制服。謝許是從哪裡轉學到華中來着？臨中？是臨中沒錯吧？

琴聲在空中安靜了下來，謝許一偏頭就看見門外的雲也，朝他歪了下頭，問：“你訓練結束了？”

少年将抱在胸前的球輕輕一推，夾在手臂跟腰的中間，走上前，皺着眉問了她一句：“你會彈鋼琴？”

謝許笑了下，細長的五指快速的在黑白琴鍵上彈出兩組音階，流利且悅耳。

“顯而易見，不是麼？”她始終看着少年，彈音階時甚至都不用瞟一眼琴鍵的位置，如此深厚的琴技，雲也不認為是一日之功。

“你逃課就是為了來這裡彈琴？”雲也又問。

少女學着他之前的姿态，目光涼下來，不屑染上眼底：“不然呢？”

“……”

後來他們聊起這天，謝許總會感歎：“所謂傲慢與偏見，說的就是那個時候的我們吧。”

他們相識于傲慢，相看兩厭于偏見。

後來卻發現，她不似表面嚣張無禮，他也不似表面張揚恣意。

她隻是用十七歲的方式，守護父母的婚姻。

他同樣用十七歲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反抗。

盡管，笨拙且幼稚。

時隔多年，他們再聊起這天，卻依然欽佩。

欽佩那時的他們倔強而自信、真摯且魯莽。

*******

回程的路上，謝許比來時精神，加上雲也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聊着赟燮創辦鋼琴大賽那些事，近兩百公裡的高速竟一晃而過。黑色的轎車停在華錦孤兒院門口的時候，她還有些不敢相信，這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明天晚上有空嗎？”她推門下車前雲也忽然問她。

謝許頓住開門的動作，扭頭看了過來。

“忘了？”雲也懶洋洋提醒她，“昨晚你不是答應我嫂子要來教路兮鋼琴？”

他不提，謝許還真忘了。

“琴行明天送琴過來，你要是晚上有空，來看一眼？”他說的漫不經心，就像是臨時起意一想又臨時起意一提那般随性。

雖然是在酒後答應的蕭傾淺，但總歸是她應下的，謝許沒有拒絕的理由。

見她始終沉默，雲也試探性性問了句：“那明晚六點我去文化館接你？”

“後天吧。”謝許說，“明天晚上要和樂團的其他樂手聚餐。”

雲也點了下頭，算知道了。

“那……”謝許指了指孤兒院的大門。

雲也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順着方向盤滑了半圈，又點頭，輕輕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