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局,從不是為了她——甚至未必是為了成清。
他們真正的目标,是吳王本人。
她忽然明白,弟弟并非被策反——他是被逼入一局,他一無所知,而她,隻是局中的籌碼。
外頭忽傳來急促腳步聲。她迅速坐好,背靠牆縫,雖然隻有一點縫隙,但也避免北蠻人發現,橫生枝節。
片刻後,厚重木門被推開,一名高大的黑衣蠻将緩步走入,身後兩名随從執火把,照亮室内。
蠻将身披羊皮厚袍,腰佩短刃,年約四十,鬓角微霜,眼神不怒自威。他掃了一眼跪坐不語的成瀾,嘴角竟露出一絲笑意。
“成瀾姑娘。”他語調溫和,如夜風拂葉,“北境風寒,怕是冷着你了。”
成瀾擡眼,眸中一片冰雪:“你我立場不同,便不必假辭色。”
“啧。”那人似有些惋惜地搖頭,“你與令弟倒真是一脈相承,冷得叫人打顫。”
他緩步走近幾步,背對火光,眼中寒意卻更盛:“你弟……成清,如今仍在我邊軍眼皮子底下遊走,盜情報、闖寨營、私換俘虜,确實是個有膽有識的人。你說,這樣的人若歸我北蠻麾下,能否用來——咬斷大興一口命脈?”
成瀾冷笑,眼中帶着不屑:“你們想讓他投降?做夢。”
“投降?”蠻将搖頭,“不,我們從未想過讓他真心歸順,隻需他——做對的事。”
“我們隻需給他一個‘目标’,給他一個‘理由’,你這條命,他便會親手換來。”
“若他不換呢?”她開口,聲音如刀。
“那你就真死。”蠻将直視她,毫不避諱。
“但死之前,我們會讓他親眼看你如何燒成一堆炭。”
說罷,他輕聲一笑,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回音:“你姐弟情深——我賭你弟,舍不得你。”
成瑜面無表情:“他若信你們,才是真的傻。”
蠻将卻不惱,反而大笑:“傻?那你可太高看他了。他要的東西很簡單——你。”
成瑜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卻不發一語。
蠻将收斂笑意,語氣忽然一冷:“你若真想他平安,就最好祈禱他辦事順利。否則……你弟弟好不容易奪你出來一次,我再送你回去,可就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了。”
他轉身離開,隻留下一串冷冽的回音:“明日子時,不見人——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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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火光熊熊,驚叫連連,宛如白晝。旭昉站在城北高坡之上,眉宇緊鎖,目光卻透着罕見的淩厲。
城東門外,疏散通道已開,百姓依照疫醫坊登記的順序、标記,被官兵分批引導而出。每隔百步設茶水,每隔三十人設醫護,臨時搭建的帳篷内,郡醫和郎中正在為接種者做第二輪複檢,郡醫複檢接種者的臂痘,細錄紅腫情形。
003資料庫推演的人流圖在他腦中翻湧,他在腦中不停推演003資料庫中整理出的“疫後人流動與沖突模拟圖”,紅絲已爬上眼角,多日的操勞讓他疲态難掩。
“人流疏導如兵勢,動一則全動。”他低聲道,轉而問向杜正恒,“疏散可還順利?”
身邊的杜正恒面帶疲态,但眼神依舊清明:“殿下布置得極細,百姓正按名冊有序撤離。但……”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坊間對您身份傳言衆多,起初因縣署密談一事,百姓以為您是吳王,但地圖洩露後,風向驟變。那圖是成清常帶之物,有人認出,再加上火災之後救護受阻,許多百姓開始傳言您是北蠻細作,潛入此地圖謀不軌。殿下,百姓已分不清真假,若不澄清,恐生大亂。”
旭昉輕笑:“流言不過煙幕,敵人的錯判,才是我等的利器。他們隻要肯聽從疏散安排,便足夠了。城中多加派些人手,穩住民心,确保此刻不生亂”
杜正恒點點頭,不再多言。
此時,一名護衛快步奔來,禀報道:“西郊探哨傳來消息,有三支隊伍逼近,皆無旗号,但戰馬制式不同,似非一處調兵。”
旭昉手指頓住,擡眸望向杜正恒。
杜正恒神色驟冷:“北蠻分兵,欲擾我三門?”
“不。”旭昉搖頭,眼中閃着寒光:“是想以亂引内變。”
旭昉沉吟片刻:“西門設伏,令兵士扮作百姓假亂人群;東門加強防守,但不可追擊;而北門……”他停頓一下,“佯裝空營,埋設火油,待敵深入,即刻火攻。”
“是!”護衛迅速領命而去。
杜正恒卻隐有憂色:“殿下,您如何确定北門才是主攻之地?”
旭昉緩緩道:“北門地勢最險,兵力最松,若我是敵人,必以此為切口。”
他頓了頓,目光如水般沉定:“前日成清傳來疫亂擴散之言,所述‘百姓逼北門而出’,與敵兵今夜動向不謀而合。”
“他們既照着疫亂設兵,說明那信,他們仍信。”
“既然他們仍信他——我便可順勢設伏,引他們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