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玉此時也發現了這邊的異樣,想趕回來,但毛大當家已經離她不過數米的距離,溫儀君耳中盡是自己鼓鳴般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等邝玉前來不如想辦法自救,但是她手中無兵器,袖箭也六發都射盡了……
突然,前方一個熟悉的草垛映入了她的眼——是此前她射出的第一發射歪,袖箭一頭紮進的那個草垛,其上方還可以看到箭尾。
溫儀君一個撲身撲到草垛面前,将袖箭拔出,上到箭匣中,回身,甚至距離已經近到不需要太過耗費時間地仔細瞄準,快送地撥動蝴蝶片——
刀從溫儀君頭側邊落下,堪堪從她肩膀邊擦過落到地上,伴随着鐵器落地碰撞出的“哐當”一聲,毛大當家砸到地上,帶起一陣草木屑飛揚,正中他胸口的袖箭受地面壓迫更深地擠壓進他的心髒,鮮血很快大量從他胸前和嘴角湧出,眼珠子瞪得幾乎就要從眼眶裡蹦出來。
直至毛大當家的喘息聲消失,溫儀君凝滞住的呼吸才猛地喘過氣來,放大的瞳孔逐漸恢複焦距,她咽了咽唾沫,撐着一旁的牆壁想要從地上站起,渾身傳來脫力的感覺,一下子沒站穩要摔倒在地。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扶住了她。
還有些嗡嗡作響的耳蝸傳來邝玉明顯帶着擔心和焦急的聲音:“你沒事吧?”
溫儀君轉過頭看向他,抿唇搖了搖頭。
又看着地上的已經沒了氣息的毛大當家,以及遠處零零散散又四處散布着的屍體,耳邊是邝玉在說着什麼“抱歉”、“是我疏忽了”“下次不會把你置于這樣危險的地方”種種。
那些殺死自己十幾名護衛、兩名與自己情同姐妹的侍女,還害得自己淪落到如此境地的兇手真的都死了。
幾百個日日夜夜午夜夢回之時,他們慘死的模樣與土匪猙獰的面容徘徊在自己夢中。
如今,自己終于不是當年那個任人宰割的人,能親手給他們、也給自己寫上一個結尾。
溫儀君突然悲上心頭,淚水就要從眼眶中湧出來。
她忍不住将額頭埋在邝玉的肩上,默默的,人卻輕微地抖動,邝玉肩部的外衣卻很快就濕潤了一大片。
邝玉遲疑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感受到邝玉安撫的意味,她原本壓抑的哭聲突然釋放了出來,可以明顯聽到女子的嗚咽,令邝玉更加手足無措,輕拍的動作也不敢再繼續。
哭聲越來越大,溫儀君也不再靠着他,蹲在地上低埋着頭,雙臂環抱自己,再也不顧什麼姿容儀态,嚎啕大哭了起來,像是要把這兩年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都釋放出來。
邝玉幹巴的說了幾句“你别哭了”,見溫儀君毫無反應,也明白了她隻是需要一個傾瀉情緒的出口,便隻在一旁默默守着,任由女子的哭聲回蕩在整片靜谧的山林。
等日頭漸近黃昏,溫儀君終于停止了哭泣,長時間的下蹲讓她腿有些麻,她眨了眨通紅的眼睛,才覺得有些難為情,正想着怎麼開口,邝玉卻好像知道她的窘迫,主動伸手向她。
借着力起身,卻由于腿麻向前一踉跄,一下撲到邝玉懷裡,手撐在邝玉的胸膛,溫儀君原本隻是眼睛紅腫着的臉,瞬間紅了一整片,急忙站直身子,眼神閃爍着,哽咽着向他道謝。
邝玉也不說話,面無表情地輕點了下頭,隻有溫儀君視線飄動間,才發現他的耳尖也泛起一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