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兒的眼淚兀自持續地落,謝傾過來拿手帕替她擦了又擦,“多大人了?還這麼愛哭?嗯?”,他的聲音變得很溫和,不同于以往,是從來沒有過的。
張寶兒搶過他的手帕胡亂擦一通扔回他懷裡,紅着眼尾,平複心情道:“你回去吧,以後不用管我,我們分手了,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但你昨天晚上還說很愛我呢?張寶兒。”
“你不知道女人和男人一樣,在床上說的話不能信嗎?你之前還答應我,不會和那位杜小姐訂婚呢!”張寶兒吼道。
謝傾無奈,哭笑不得地坐在沙發上解了解領口,籲一口氣道:“行,你無恥,我也無恥,我們倆扯平了。咱們現在可以回家了吧?”
“誰無恥?!”
“我無恥,我無恥好了吧!我愛你,卻要和别的女人訂婚,我最無恥!”
謝傾舉着雙手投降,他不想和張寶兒吵架,也不想張寶兒激動了,再拿水晶杯照他的頭來一下!他隻想帶她回去!
“謝傾,你回去吧,我不能回去,那不是我家。”張寶兒抽了抽鼻子,深吸一口氣,終于算是鎮定下來。冷靜道:“我不屬于這裡,我們不适合。”
謝傾起初都是做不與張寶兒吵架的退讓,但聽到“我們不适合”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突然有點隐晦的刺痛,那種痛藏在心髒最裡頭,不仔細體會,他都察覺不到,差一點錯過了。
“怎麼就不能回去?怎麼就不是你的家?你不屬于這裡?那你屬于哪裡?”
他氣得将疑問脫口而出,卻選擇性回避了最後一個。為什麼如此?他自己也不知道。後來他想想,那答案他自己最清楚。
但張寶兒和他住了這麼久的家,他不允許她說:那不是她的家?她從未将那當過家?開什麼玩笑?
“張寶兒,和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
“張寶兒!”
“我說了,不回!你走!”張寶兒生氣了,将他推出門外,“咣”的一聲關上門。
“好!張寶兒,你别後悔!”謝傾有點疲倦地揉揉眉心,看了酒店門一眼,氣憤地走了。
他早就知道南城今晚是雷雨天氣,不出兩個小時就會風雲大作,閃電橫劈。
張寶兒最怕這種惡劣天氣。不知道她當花農當久了怎麼着?
人也和植物一樣最怕變天,台風、暴風雨、冰雹……到時候她隻能縮在被窩裡耍橫!
深夜天氣果然大變,南城上空刮起狂風,暴雨卷風大面積撞擊着酒店觀景的落地窗,加之歪歪扭扭的白光閃電,紫金交雜。
張寶兒顫顫巍巍縮在酒店大床的被窩裡,這樣的極端的天氣,她又是一個人。
曾經她讀小學時,每遇惡劣天氣,養父母就會推遲保姆阿姨來接她的時間,張寶兒沒什麼意見。
她的養父母都是理性的有教養的讀書人,做不來壓迫職工冒着惡劣天氣接孩子的危險事。
但……怎麼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長接走了呢?她不懂,但很聽話。
最後往往隻剩她一個人坐在教室裡等,孤零零地看窗外駭人的風雨閃電,天忽明忽暗,教室的鐘表走了一圈又一圈,她幼小的心裡一直念着數,想着他們時候來,什麼時候來?
謝傾在床上躺着,看窗外天氣越來越暗,想着張寶兒怎麼還不打電話來?
烏雲下的雨起初一點一點地落,後來狂風大作。
謝傾想着張寶兒種在後園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實驗花卉,往常她可寶貝了,一點大太陽,小雨點,哪怕半夜都要起來蓋植物保護膜。
現在,謝傾聽聽外面的雨聲。要再不管,那些花可全都爛了?
轉念一想,張寶兒這幾天成天跟他鬧騰,才不想管她的花!
但……花爛了,等張寶兒回來,肯定要找他的麻煩。
謝傾歎一口氣,長痛不如短痛,爬起來穿雨衣到後花園給張寶兒的植物蓋防雨膜。
他平常夜裡不喜歡家裡有人,就他一個大男人蓋完張寶兒那些成片的花花草草,雨衣早已無效,他淋了個明明白白。
回屋沖澡時不得不感歎,張寶兒看着一小隻,是怎麼種完那一大片植物田的?
每天施肥、除草、澆水、換盆、移植、嫁接……工作量不小,她居然樂此不疲。
她還真适合去種田,謝傾這樣想……想着想着他就笑了,洗完澡出來看表,已下了近一個小時的雨,窗外閃電橫劈,雷聲打得窗框都震了震。謝傾捏着手機,心怔了怔。
張寶兒縮在被窩已經有一會了,她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管窗外的惡劣天氣。
她看書……很快将自己哄睡着。
後來手機震了震,被睡姿多樣的她掃下床,再沒動靜了。
這頭,謝傾看着被挂斷的電話,有點生氣。他錯了,他應該讓後院那些花都被風連根拔起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