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昃靜靜地看着她,雙眸晦暗難測,最終輕歎一聲,舉起的手微微一頓,掌心凝聚出一團青藍色的魔息,緩緩釋放而出。
光芒交織流轉,化作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陽璃、太上神君與倒地的麒麟獸一同包裹起來,輕柔地托離地面,護送入太極殿内早已溢滿仙氣的湯池之中。
兩儀池水散發着如夢似幻的光輝,池中彌漫着淡金色的靈氣,仿佛時光在這一刻靜止了。陽璃緩緩睜開眼睛,感覺到體内一股溫暖的力量正在迅速複蘇,她低頭看向懷中的父親,太上神君仍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仿佛随時會化作一縷青煙。麒麟獸也是呼吸微弱,未見複蘇的迹象,陽璃深知這場劫難才剛剛開始。
她深吸一口氣,感到擎天劍慢慢從她與太上神君體内被逼出,那把鋒利的寶劍被生肌去腐的靈水沖刷得光潔如新,劍身散發出一股陰寒的氣息。雖然她的身體恢複了大半,但與夜昃那層青藍結界相比,依舊顯得微不足道。她感受到元氣尚未完全複原,若貿然突破結界,必然會受到反噬。更重要的是,她必須保護父君,眼下不容有失。
夜昃一直靜靜地站在池邊,冷冷地注視着她,仿佛她的一切掙紮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看到陽璃臉上隐約的掙紮與不安,他輕輕開口,聲音冷冽卻帶着幾分無奈:“是你告訴我的,兩儀之水隻有在心平氣和的人身上才能展現真正的療效。就算你恨我,想要找我報仇,也得先養好自己的傷。”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地投向她,眼中仿佛有千萬種情緒交織:“你當了解,這個世界上,無論我傷害誰,也絕不會傷你。你知道的,我從未想過要殺害你的大哥。我本希望他代替你繼任神君之位,你便能恢複自由,脫離這束縛,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我沒想到,他會對你下手。”
夜昃的話語如同一根無形的利針,深深刺入陽璃的心房。她的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着傷口滲出,然而她并未注意到疼痛。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心底的憤怒與痛楚交織。她咬緊牙關,聲音冷得像冰霜一般:“住口!”
她猛地站起,雙眼的怒火幾乎要将夜昃刺穿,她的聲音尖銳而決絕,帶着無法掩飾的憤怒和無奈:“玄陰寶刀摧毀的元神,就算是兩儀池水也無法救回來!”
她的心如刀割,眼中卻是深深的憂傷,語氣漸漸軟下來:“夜昃!你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讓神魔兩族相殺,六界生靈塗炭。若早知今日,當初我便不該救你!”
夜昃的神色未曾動搖,依舊靜靜地坐着,看着她,他的面容不再如平日般清冷俊朗,漸漸泛起了一抹蒼白。他微微張了張唇,輕聲道:“我的目的……不過就是一個你罷了。”
“君上!天宮衆仙已被我軍拿下,紅蓮聽候君上指令!”
這道聲音突如其來,破空而至,回蕩在沉寂的太極殿中,冰冷而帶着威壓。那是紅蓮的聲音,夜昃的得力大将,魔界的第一女将。她的聲音如寒風刮過,但沒有一絲溫度,仿佛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蘊藏着刀鋒。
就在這時,突然間,太極殿的大門外憑空現出一隊身穿玄甲的魔族士兵,步伐齊整,氣勢如虹。士兵們每個人的眼中都燃燒着肅殺之氣,整齊的隊形讓人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迫。而在隊伍的最前方,一位身着鮮紅戰袍的女将走了出來。她身形婀娜,容貌豔麗,雙眼中透着難以掩飾的堅毅與冷冽,正是紅蓮,她的到來如同雷霆萬鈞,震動了整個殿外的空氣。
紅蓮的身後緊跟着一隊魔族精英,她們如影随形,氣吞萬裡,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仿佛連空氣都在這一刻變得沉重了。她們齊齊匍匐在殿前,恭敬卻冷漠,似乎對命令的執行毫無疑問。
然而,夜昃的反應卻是冷靜得出奇。他微微一怔,臉色一滞,但目光中并無絲毫慌亂。他的聲音沉穩如常,甚至帶着一絲冷淡的命令感:“退下。” 他的話音剛落,他那修長的手指便揮動了幾下,空氣中立刻彌漫起一股強大的力量,殿門随着一陣震動被牢牢封鎖,仿佛将整個世界與外界隔絕,外頭的喧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陽璃冷冷地盯着夜昃,她的眼神如冰刀一般刺向他,語氣中滿是冷意:“你的目的,永遠也不會達成。” 她的話語透出深深的決絕和堅信。
夜昃的目光此時如死水般平靜,他微微側頭看向陽璃,蒼白的臉龐上竟浮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詭異笑容:“此刻,神族已然在我手中,是生是滅,皆在你的一念之間。有他們作為我的籌碼,你又怎知我的目的無法達成?”
陽璃的眉頭微微一皺,她沒有被他的威脅所動搖。此刻,她的心情反而愈發沉靜,一字一句地回應道:“神族生來無情,我等秉承始祖神教誨,一心隻為守護天下蒼生。你所求的,根本就從不曾存在過。” 她的話語如同寒冰般冷冽,絲毫不容妥協。
夜昃的胸口忽然一陣翻滾,他仿佛感受到一種隐隐的壓迫感,硬生生将喉頭湧上的腥味給咽了回去。那股沖動瞬間消散,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深沉,全然不見先前的激動與憤怒。他低低地哼了一聲:“既然如此,不如你我打一個賭,看看究竟是孰對孰錯。”
陽璃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怎麼個賭法?”
夜昃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頓了頓,緩緩開口:“神族的壽命有萬萬年之久,我也不多要,隻要你給我一萬年的時間,看看是你能說服我,還是我說服你。在此期間,我保證魔族絕不踏足神界一步,你的衆仙官亦會平安無事。”
陽璃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聲音依舊冷靜:“赢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夜昃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閃爍着一絲微妙的光芒:“你若說服了我,我便任你處置。反之,我若說服了你,你便也要任我處置。公平合理。”
陽璃沒有立刻回應,而是低頭沉思片刻,繼而問道:“若是你我都未能說服對方呢?”
夜昃的笑容稍顯深邃,他的聲音依舊平靜:“那便也算我輸,任你處置。”
陽璃的目光透過夜昃看向遠方,思索片刻後終于冷冷地說道:“我如何信你。”
夜昃冷笑一聲:“我知你會有此一問。方法我已經想好,為保公允,并防止雙方借用神力相迫,這一萬年,你我需得投入人界輪回,聽由天命。萬年之後,是成是敗,皆憑天意!” 他的話語如同一根鎖鍊,将兩人牢牢捆綁在一起,無法逃避。
陽璃沉默地盯着他,目光犀利。兩秒鐘的沉默後,她終于緩緩地說道:“好。”
随即,天地間的氣息似乎為之一滞,仿佛萬物都在這一刻凝固。随着她的同意,殿内外的氣息猛然發生變化,風雲色變,金鳴之聲響徹雲霄。卻是陰陽雙主啟動了兩儀四象陣,雙雙投入了人界輪回。陣法的力量無形無色,卻具備着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令兩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與此同時,外面的紅蓮神情一動,突然間她腦中傳來魔君的傳音。她的面色微微一變,随即如同雷霆般傳來的命令将她的注意力拉回:“你擅自占領天宮,必須立刻撤兵。從今以後,除非我命令,否則不得再踏足六界。” 傳音中,夜昃還在她的腦海中埋下了禁制,令她在接下來的萬年内無法再進入天界半步。
太極殿内,随着陣法消失的刹那,太上神君終于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中滿是痛心與悔意,一回過神來,他不禁痛心疾首地說道:“陰陽兩極,相合即滅。璃兒,若非你生有此劫,為父又怎會讓你颠鸾倒鳳這麼多年。怎知,你終是沒能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