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浮生若夢晴曦暖 > 第14章 第十二章

第14章 第十二章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有幾次,他分明覺得有人低聲在他耳邊呢喃,但每次想仔細聽清,那聲音便如風吹柳絮般飄遠,隻留下一絲淡淡溫柔的餘音纏繞耳畔。

直到某個清晨,他終于從漫長的夢中醒來,意識逐漸清明,眼皮沉重地掀開一線光。

身邊守着的卻不是那道令他牽挂的青衫身影,而是李蒙——他的摯友、從小一同長大的護衛。

李蒙一臉蒼白,顯然也是剛大病初愈,但那雙總是堅毅如鐵的眼中,此刻卻泛着紅意,顯然是這些天裡未曾休息好。

“公子,你終于醒了!”他語帶激動,連忙上前扶他坐起。

秦政隻覺渾身像被馬車碾過似的酸痛無力,但他卻顧不得這些,開口第一句便是:“那名姑娘呢?”

李蒙一愣,臉上露出幾分茫然,随即撓了撓頭道:“公子你怕是睡糊塗了吧?這裡除了你我便無旁人,哪來的姑娘?你可是這一病昏了三天三夜,莫不是做了什麼春夢不成?”

說着,他又笑着打趣道:“若是公子實在想念得緊,等咱們回到京城,李蒙陪你上翠花樓,到時候讓你挑得眼花缭亂也行。”

秦政怔了怔,緩緩環顧四周。

這間屋子顯然是臨時搭建而成的獵戶木屋,地面不平,牆角漏風,屋内用具粗陋,空氣中甚至還殘留着些許煙灰與草木灰的味道,與他昏迷前記憶中那整潔靜雅的木屋簡直天壤之别。

他下意識地擡手觸摸自己的身體,發現多數傷口已經愈合,僅餘些許結痂與酸麻。可包裹着傷口的布條粗硬泛黃,與先前那種服帖細密、透氣又溫潤的紗布完全不同。

“怎麼會……”他喃喃,眉頭越皺越緊。

他清晰記得,曾有人替他擦藥,換藥,每一個動作都細緻入微,甚至能感覺到那人指尖的溫度和掌心的溫柔。那絕非幻覺!

更不可能是翠花樓那種脂粉之地能給他的溫柔。

“這不是夢。”秦政低語,目光漸漸變得深沉。

李蒙看着他神情古怪,也不再取笑,隻道:“公子若是覺得哪裡不對,等你再養兩日,我們便設法下山。我也想查查,這片地方到底是什麼來曆。”

秦政被李蒙的話引得低頭沉思,卻仍難以置信那是個夢境,便将記憶中的情節,一字一句地向李蒙複述了一遍。

從岩洞中那幽深難辨的迷路,到那名神秘青衣女子的出現;從銀白光柱下的水潭、漫天螢火蟲、血色花朵,到被女子推入水中的冰寒刺骨,再到醒來後整潔木屋中的悉心照料——這一切,他記得無比清楚,仿佛才剛剛發生。

李蒙聽完卻隻是皺了皺眉,眼中帶着一絲說不清的憐憫:“公子,您是高燒多日方醒,怕是這段時間夢境太真了罷。”

他接着一條條地反駁道:“岩洞口怎麼可能自動打開又自動合上?除非是機關,可就算是機關,也不可能毫無痕迹。”

“鄰國諸侯的叛變分明是臨時而起,甚至朝中都未曾預警,怎麼可能會有人恰好在那個時刻出現在國境線上救你我?”

“那岩洞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哪來的光線讓螢火蟲和花草水潭都能存在?螢火蟲再怎麼發亮,也不可能照亮整個洞穴吧?”

“還有一個女子,哪怕再強,也不可能把兩個全身傷重的男人從山崖底下一個一個拖進屋裡安頓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當時中毒已久,早就沒了意識。”

“山谷四面都是懸崖峭壁,那她到底是怎麼帶咱們進去的?或者說,我們又是怎麼出來的?”

他每說一句,秦政的心就跟着沉下一分,直到李蒙道出最後一句:

“若真有如此神奇的換血之術,那你身為中原第一強國的太子,自小醫書堆裡長大,又怎會連隻言片語都未曾聽聞?”

秦政怔怔地看着李蒙,一時竟無言以對。

見他不語,李蒙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緩了些:“公子,想來是您幸運地落入了崖下的小河,而我也不過是恰巧被水中的銀魚咬破了傷口,那毒血才得以排出……醒來時,我發現咱們被河水沖到了岸邊,旁邊正好有這間獵戶的小屋。”

他一邊說,一邊從屋角取來一團濕潤的草藥泥,遞給秦政:“這就是屋裡現成的草藥,用來敷傷奇效無比,我猜測您夢中所聞到的香氣,應當就是這藥的味道。”

“之後你高燒不斷昏迷七日,我隻能守着你,靠着這些草藥撐了下來。你現在外傷大都痊愈,也多虧了它。”

秦政接過那團草藥泥,端詳良久。确實已看不出原本模樣,但那股清淡而帶着絲絲苦澀的藥香,卻與夢中聞到的如出一轍。

他終于垂下眼睫,長長吐出一口氣。

或許,真的是他昏迷時神志不清,做了一場極其真實的夢。夢裡的一切,不過是他在生死邊緣時幻想出的救贖。

他輕聲道:“也許……真的是場夢吧。”

秦政将草藥輕輕放下,一時無言地望向窗外。山野的晨光灑在破舊屋檐上,仿佛也為他們劫後餘生的安穩添了幾分溫柔。

就在這時,李蒙突然直挺挺地跪倒在床前,膝蓋重重磕在粗糙的木地闆上,發出一聲悶響。

秦政一驚:“阿蒙,你這是做什麼?”

李蒙抿唇低頭,眼神深藏在濃密的睫毛之下,看不出情緒。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公子此番不顧自身安危,一力将屬下從絕境之中帶出,屬下無以為報,隻能以命起誓,今生唯效忠于公子一人,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他說得鄭重其事,語氣中卻夾雜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哽咽與決絕,那份沉重,仿佛不是僅為救命之恩,更像是為着心頭另一樁難以啟齒的沉疴而謝罪。

秦政一怔,随即皺眉伸手去扶他:“阿蒙,你這是說的哪門子話?”

他将李蒙用力扶起,一邊皺眉斥責道:“若不是你當時奮不顧身擋下那緻命的一箭,我還哪有命活着救你?你我之間,還需要這般生分的誓言?”

他聲音雖嚴厲,眼神卻滿是兄長般的關切與柔和:“自你十二歲那年來到王宮,我就把你當親弟弟看待。我們是兄弟,是手足,講這些做什麼?”

李蒙低着頭,沒再言語,任由他扶着,眼神卻倏地有一絲複雜掠過。

下一刻,秦政一把将他拉起,毫無預兆地給了他一個重重的擁抱。力道之大,幾乎像要将這一路生死别離的驚懼都碾碎在這懷抱裡。

“兄弟,”他低聲道,語氣卻無比堅定,“一起回家吧!”

李蒙身體微微一震,半晌才緩緩擡手回抱住他,面容藏在秦政肩頭,一道情緒瞬間滑過他的眼底。

那不是激動,也不是釋然。

那是克制,是掙紮,是某種無法言說的私念,在劫後餘生的溫情中被緊緊壓下。

他沒說話,隻是重重點了點頭。

窗外微風吹拂,樹葉沙沙作響,像是替這段久别重逢的兄弟情輕聲作答。而屋内,卻無一人察覺,那無聲的風中,仿佛也悄悄卷走了什麼秘密。

~~~~~~~~

軍情緊急,已無片刻猶豫的餘地。秦政與李蒙簡略收拾了一下行裝,便迅速離開了那間破舊獵屋。二人循着溪水蜿蜒而下,行至十餘裡外,終于見到一座城鎮的輪廓。

隻是,當他們趕到時,卻已是為時已晚。

火光尚未散盡,焦土猶熱,鎮口的守衛屍橫遍野,街頭巷尾彌漫着濃濃的血腥與煙塵。小鎮顯然剛剛遭到洗劫,諸侯叛軍一夜之間席卷而過,所到之處皆是燒殺搶掠,連婦孺孩童也未能幸免。

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橫陳在街道兩側,殘垣斷壁間,有孩子的啼哭,有婦人的哀嚎,更有幸存者木然呆坐,仿佛魂魄早已随風散去。

秦政臉色陰沉到了極緻,緊握的拳頭因用力過度而泛白,眼底燃燒着克制不住的怒火。他走過一具尚有餘溫的屍體,蓦地停下腳步,望着那被鮮血染紅的青石地面,猛地咬牙。

“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他怒聲低吼,聲音帶着震顫與冷厲,似誓言,又似咒語。

李蒙沒有出聲,隻是站在他身後,雙眉緊蹙,神色沉重。眼前一幕幕殘酷現實仿佛重重擊打着他的胸口,卻也無能為力。眼中那本已歸于沉寂的殺意,此刻悄然再起。

短暫停留片刻後,二人便不再耽擱,換上簡樸行裝,混入人群,向京城疾行而去。

途中數日皆是馬不停蹄,栉風沐雨、披星戴月,途中雖偶遇些巡查兵卒,但皆被李蒙以謹慎的方式避過。秦政此刻已非從前那高高在上的太子,面對突變的局勢,他咬牙堅持,不敢有絲毫懈怠。

然而,待他們終于趕到京城外,映入眼簾的卻并非故土的溫暖,而是一紙血書般的消息将他們打入深淵。

太子秦政失蹤的消息已傳遍天下,而就在一個月前,前任國君聽聞噩耗、悲恸交加之下突發心疾猝然離世;朝堂動蕩,宮中風雲驟變,貴妃之子秦禮趁勢而起,在權臣扶持下順勢奪權,将在翌日登基稱帝,重塑新朝。

城門之上高挂着明黃繡紋的帷幔,一派即将登基的大典排場,而本應承繼大統的秦政卻成了被遺忘的“死者”。

二人仍未及入城,便遭到了城門禁軍的圍捕。李蒙來不及多言,隻來得及一掌将秦政推入側旁的山林,自己轉身拔劍迎敵。

“公子快走!”這是李蒙當時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圍兵衆多,殺氣騰騰,李蒙雖然重傷未愈,卻毫無猶豫地擋在城門之前,以一敵十。

而秦政,則被迫隐于暗處,眼睜睜地看着昔日并肩而行的兄弟被擒,在塵土飛揚中被人重重壓制在地,再無掙脫之力。

他死死咬緊牙關,掌心幾乎被樹枝刺破也毫無所覺——此刻的他,不僅失去了皇位,更眼睜睜地失去了他的護衛、兄弟。

京城近在咫尺,他卻終究踏不進去半步。

之後不過一個時辰,京城的各大告示欄、茶肆門口、街頭巷尾,紛紛張貼起了秦禮禦批的皇榜。墨字如血,字字誅心:

“亂臣李蒙,通敵勾結叛軍,暗害太子,罪大惡極,已緝拿歸案,翌日午時,于午門之外,正法示衆,以儆效尤!”

望着那張明黃邊框的皇榜,秦政隻覺一股冰涼從脊背竄起,冷入骨髓。他終于明白,這一切皆是秦禮的局。他故意引他回來,卻又不留退路,隻為在大典之前立一個替死的“罪人”,穩住天下人心。

“李蒙……”秦政緩緩攥緊拳頭,指節泛白。秦禮心知他必會回京,但以一己之力,這段時間内他隻能趕到一個地方。而若李蒙死了,這世上便再無人能證明他仍活着——

他成了真正的“死人”。

夜深風冷,他匍匐于城郊密林之間,強壓下無盡悲憤。一夕之間,太子無名、父皇病亡、兄弟被捕、權臣擁立、親信盡失……往昔一切如夢幻泡影般崩塌。

他不哭,隻是靜默地挖土堆墳。沒有碑石,他便用佩劍削下一段老樹枝,在上面一刀一劃刻下八個字:

義弟李蒙之墓。

粗糙的筆畫在月色下斑駁如血,那是他顫抖的手一遍一遍刻出來的。他将木牌深深插入新堆的土丘之前,俯身,雙膝重重一跪,額頭狠狠磕在泥地中。

“阿蒙……”他啞聲喃喃,“你我本是兄弟,我卻護你不得。你為我擋箭,為我負罪,為我受刑……”

他擡頭望天,雙眸赤紅,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字一句:“我秦政今日對天起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我要奪回王位,親手将秦禮碎屍萬段,替你血祭!”

話音未落,天地忽然間異變。

烏雲驟卷,狂風大作,林中枝葉齊顫,枯枝殘葉漫天飛舞。原本月色皎皎,此刻卻昏暗如暮夜臨頭。

“誰!”秦政陡然警覺,猛地拔劍起身,披發仗劍環視四方。

風勢如刀,吹得他衣袍翻飛,眼前隻剩飛葉亂舞。一陣旋風自天而降,猛地砸落在他墓前數丈開外,帶起塵土翻滾,草屑飛散。

風中,隐有衣袂飄揚之聲。

秦政猛然擡眼,隻見那旋風之中,赫然現出一道青衣人影!

身姿飄渺、衣袂如雪,宛如驚鴻落凡塵。旋風消散的一瞬,女子輕盈落地,雙足點在枯葉之上卻無一絲聲響,長發随風飛舞,面紗下的雙眸清冷如霜。

她如一道光,照進秦政混沌的世界裡。

是她。

是那個他曾在夢與迷霧中反複記起,又被迫否定的女子!

——青衣女子,從天而降,如幻如真。

狂風席卷間,那層薄如蟬翼的面紗被生生撕裂,飄然落地,在枯葉與塵土間翻滾數圈,最終沒入泥地。

秦政怔怔望去,隻覺眼前人影仿佛從夢境中踏出,那容顔,那眉眼,竟與岩洞中那位清絕出塵的女子一模一樣。隻是眼下的她少了幾分虛幻,多了幾分鮮活與怒意,竟如一把封存多年的寒刃,被突然喚醒,閃出刺目的寒光。

她的聲音仿佛從天邊滾來,又似從骨縫中刮過:

“他,是怎麼死的?”

冰冷徹骨,直刺秦政心肺。

他身形一震,唇瓣微顫,聲音幾近沙啞:“……你是何人?”

女子隻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婧娘。”

名字出口的瞬間,仿佛有風止雲歇的一刻,空氣凝結成一層無形的壓迫,讓人無法呼吸。

婧娘。

不是仙,不是幻,是人,是血肉有情之人。

秦政喉頭一澀,隻得改口問道:“……你認識他?”

風終于停了,林中一片寂靜。婧娘緩緩走上前,步履輕盈無聲,卻步步踏進秦政的心口。

她在墓前停下,伸出一隻蒼白卻不失細膩的手指,輕輕撫上那塊粗糙的木牌。

指腹在“李蒙”二字上緩緩劃過,仿佛想透過木紋觸摸到那個再也無法回應她的少年。

秦政注視着她那隻手,雪白如玉,指節分明,卻隐隐帶着些許淤青和細小的針痕,像是長年以針藥為伴的痕迹。他的心在那一瞬,幾乎被撕裂開來。

婧娘低頭,聲音忽然轉為婉轉而低柔,如風中細語:“師弟十二歲走失,我找了他整整十年。他十五年後歸來,卻是一身劇毒纏身。我用了三天才将他從死神手中拉回來,未曾想,毒未盡,人先走。”

她聲音輕,卻每個字都像利刃,在秦政心頭劃出血痕。

她說得很慢,像是怕一說快了,李蒙就真成了這世上再無蹤影的魂魄。

這一刻,所有疑問都有了答案。那些李蒙嘴角閃躲的笑,那些他閉口不提的過去,那段岩洞中被強行扯碎的夢境……

全是謊。

全是真的。

他從未醒過,也從未做夢。

那女子的臉,果真是他記憶中的仙子之面;那木屋的草藥,那溫熱的手掌,都是她親手為他所施。

而李蒙,從頭到尾,都瞞了他。

秦政隻覺喉頭一緊,一股腥甜湧上,他猛地咬牙将那嘔血硬生生咽了下去,眼中浮現出從未有過的堅定與冷冽。

他知道此刻的決定有多瘋狂、多危險,可他再也容不得任何遲疑。

“我弟弟秦禮為了奪位,編織謊言,假傳聖旨,用莫須有的罪名将他殺死。”他一字一頓,聲音如鐵,“姑娘可願與我一同奪回王位,替他報仇?”

婧娘的眼神猛地一凜,猛然擡頭,眼中仿佛有雷光劃過。

下一刻,她寒聲應道:“帶我去找秦禮!”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