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往裡推深，張明明站在門邊低了頭，視線直直望來：“九點半了。淩杳。”

淩杳立即記起十點二十分的語言學概論課程。他移走壓着一邊手臂以及胸口的松齡，迅速戴好眼鏡，支起半身準備赤腳下地。

目視清晰，耳邊忽然響起一陣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響，貌似是從床底發出。緊接着，一雙鞋子像被人拖拉着出現在面前。

是他失蹤已久的鞋子。

隔着鏡片的兩雙眼睛再次交彙。張明明淡淡道：“我的超能力。”

從外星人的嘴裡聽到‘超能力’這三個字，真是給人一種活久見的隔世感。淩杳隻能在某人的注視下穿好鞋子，一步步靠近門口。張明明遞上歸屬原主的手機。

淩杳有些意外，接過手機的同時，又感覺到自己的頭被輕輕壓了壓。他警覺地側頭避開，一隻大手在半空中頓了頓，穩如泰山地落了下來。

淩杳皺眉看向他。

“……”淩杳仍然感到頭頂被摸了摸。張明明彎起嘴角，“頭發亂了。”

淩杳隻覺得他的笑容晃眼。眼前這張臉是年輕張醫生的模樣，淩杳短暫掃視他好看的唇形，擡手摸上腦袋，指尖知覺幾縷翹起的發束。

“我要上廁所。”淩杳說。

張明明指明路：“裡面有一次性牙刷和漱口杯。”

淩杳穿過他倚在門框的肩膀，寬敞的客廳空蕩，一張紅木圓桌孤零零地占據一角，而橘黃色布藝沙發端坐着兩個人。兩人一動不動，眼睛直盯着跟前的電視機。淩杳注意到電視屏幕正播放到男女親吻的畫面。

他趕忙移開視線，低頭走動幾步，一塵不染的地闆瓷磚映襯出他的臉。按照指示，廁所就在房間旁邊。

顯然整個房子很空。

淩杳躲進廁所發愣，鏡子裡飛揚的頭發嘗試控制無果，隻能沾點水弄濕。臉頰莫名紅紅的，淩杳花費一些時間洗漱幹淨。

走出廁所，返回客廳，三道視線一齊投來。厚重的紅木圓桌此時處于中心，三個外星人正坐着與圓桌并不配套的紅色膠凳。圓桌中間放置了三大袋冒着熱氣的食物。

“吃早餐嗎，”張明明說，“淩杳。”

淩杳婉拒：“不用了……謝謝。”

“要吃早餐。”張明明持着微笑，“不吃對胃不好。”

淩杳：“……好。”

張明明：“吃吧。”

話落，‘沈越芊’和李紅各自拿走一大袋。熱騰騰的包子大口咬開，肉香四溢。淩杳坐下靠近張明明的位置，接過他熱切遞來的肉包。淩杳小小地咬了一口，軟韌的面皮和鮮嫩多汁的肉餡很好地滿足了味蕾。

外星人也會對地球的食物感興趣嗎？

“好。吃。”250做出了評價。

李紅忙不疊地點着頭：“好吃！”

淩杳剛吃完，另一個包子便湊上。他接過咬了一口咀嚼，留意到張明明似乎對這些肉包不感興趣，隻是安靜地看着大快朵頤的他們。餘光外洩，淩杳啃咬着包子，眨了眨眼睛，回應道：“你不吃嗎？”

張明明又笑了，輕聲答：“不吃。”

淩杳覺得這樣的問話很像擁有親密關系的彼此關心，所以他默默吃完了第二個包子。

包子還想續上，淩杳擺擺手：“不要了。”

“吃飽了？”

“嗯。”淩杳有點渴，口腔裡全是濃重的香料味。

“想喝水？”

淩杳擡眼看向他：“嗯。”

張明明起身：“稍等。”

淩杳等待着，摁亮了手機屏幕。顯示9：55。時間不太夠了。淩杳小聲地呼出一口氣，視線怔怔地停留在了其餘兩個即将吃空的袋子。

‘沈越芊’依舊是那副呆闆的模樣。

根據他們所說，真正的沈越芊已經死了…淩杳對沈越芊的印象不多——文文靜靜的，以及因幾次漏交作業而主動聯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