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忠義還想開口,被女人狠狠一瞪、閉了嘴。女人冷笑一聲:“大哥,我不是說你。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你就别在這裡當體面人了。”
“忠義說話是難聽了點。但你扪心自問,他說得不對嗎?”
沈忠良被這話刺得心頭一顫,臉色更加難看。站在他身側的高個年輕人不樂意了,語氣裡帶着明顯的不滿和憤怒:“二嬸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意思是都是我爸的錯嗎?!”他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打破了原本壓抑的沉默。
女人冷冷地瞥了年輕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我什麼意思?你爸心裡清楚。家裡的事,不是誰嗓門大誰就有理。”
年輕人被這話激得臉色漲紅,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洪娟,你别在這兒陰陽怪氣!家裡出了事,誰都不想,可你把責任全推到我爸頭上,憑什麼?!”
沈忠良見狀,急忙上前一步,擋在兒子面前,聲音有些發顫:“夠了!别吵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我這不是在好好說嗎?”洪娟哂笑更甚,“沈越芊死得多慘,你沈忠良和沈越銘,敢去看她一眼嗎?!”
一聽這話,沈越銘的氣勢瞬間萎靡了下來,像是一根被抽去了支撐的稻草,整個身形晃蕩幾下,又躲回沈忠良的身側。
沈忠良臉色陰沉,沒說話。一行人立在這太平間,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的氣味,混合着一種難以形容的壓抑感,氣氛詭異地沉默着,又劍拔弩張,誰也沒吭聲。
良久,沈忠良撂下一句:“媽的喪事,我負責。”
洪娟和沈忠義幾乎同時從鼻子裡擠出一聲輕嗤,在終于消寂的太平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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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哪?”
“诶?”譚夕源特地瞧一眼手機顯示的來電名字,“你居然給我打電話了?”
對方隻像某種設定好的程序般:“她在哪?”
“你真的很吓人。”譚夕源吐槽道,“你能不能說話稍微帶點語氣?”
“……”對方一滞,語氣起伏些微,“她在哪?”
“在我家,還能在哪?”譚夕源看向身旁聚精會神盯着電視機的李紅,緩緩問道,“李紅她。是不是害怕人類?”
這問得對面停滞了片刻。張明明反問道:“你為什麼這樣問?”
“雖然,我認為你不是那種會囚禁别人的人。畢竟,你救了我,這一點上,我還是很相信你的人品的。”譚夕源又默默瞥了眼李紅,“我感覺李紅她有病。”
“你終于發現了。”
“不是啊。”譚夕源皺了皺眉,“李紅她是不是有社交恐懼症,或者什麼焦慮症?”
“……”張明明笃定地答:“沒有。”
譚夕源:“你們兩個好神奇。”
“……”張明明沉默一會兒,問:“她最近有沒有吃飯?”
譚夕源:“吃啊,人怎麼可能不吃飯?不過,你怎麼還管上她吃飯了?難道……她真的智商有問題、呃。抱歉。”應該是了——要不然她在旁邊光明正大地說話,李紅像掉線了不聲不響似的,甚至連個正眼都不願意給她。
張明明:“……她吃了多少?”
譚夕源覺得很奇怪,但她選擇回答:“每餐都是隻吃一個雞腿堡,配一小杯可樂。”
譚夕源隐隐約約聽到對面的一聲歎息。張明明說:“你看好她,别讓她出門。”
譚夕源:“為啥?”
張明明:“她出去會闖禍。”
譚夕源:“闖什麼禍?”
張明明:“各種。”
譚夕源:“要花很多錢嗎?”
張明明:“嗯。”
譚夕源:“那沒事。”
張明明:“……請把電話給李紅。”
譚夕源于是遞給李紅。張明明輕聲說:“别沖動。”
可惜是免提,小聲也沒見得多小聲。譚夕源便愈加好奇:“沖動啥?”
李紅:“不要打擾我,張明明。我要看電視。”
張明明:“……”
譚夕源:“你們兩個真有趣。”
譚夕源按照張明明的指示購買了50個香辣雞腿堡,以及10瓶超大号可樂。客廳的超大号茶幾上一時布滿了這堆散發炸物香氣的食品,譚夕源注視着這盛況。
有趣。
“李紅,吃漢堡嗎?”
李紅終于施舍目光,從電視機裡的内容移至茶幾,鼻子小小汲吸着,嘴巴動了動。半晌才開口:“不吃。”
“不吃嗎?”譚夕源好不惋惜,“點了好多哦,而且還是熱賣店的呢,聞着就挺好吃的。”
李紅又吸了吸鼻子。良久,作出答複:“不吃。”
譚夕源勸道:“吃一點吧。不吃就浪費了哦。”
視線實在難以從這一堆味道噴香的漢堡掙脫。李紅盯着漢堡,又挪至可樂,歎了聲,最後咬了咬唇。
譚夕源:“吃嘛。”
李紅:“我隻吃十個,和三瓶可樂。”
譚夕源:“哇,你能吃十個漢堡?”
李紅拿起一個,誠心咬下一口,咀嚼着:“十個很少意思啦!”
譚夕源對此很感興趣:“那你繼續吃!”
“不要。”李紅出乎意料地拒絕了。她的神情堅定,狠狠再啃下一口漢堡。
譚夕源:“為什麼?”
李紅:“我今晚要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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