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和感。
從嘉德羅斯睜開眼觀望這個世界開始一直都存在的——違和感。
嘉德羅斯隻是一位誕生于農村在平凡不過的孩子,隻不過比起其他擁有着無數兄弟姐妹的家庭而言,嘉德羅斯是那家的獨生子。
他備受寵愛的長大,被給予了許多的期望,甚至在小學的時候就被家人送去偏遠的城鎮接受着高等的教育。
也正是因為如此嘉德羅斯個人的氣質于整個農村裡的人相比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而現今他即将步入十五周歲,剛收到了來自首都高中的錄取通知書,在坐上車被村裡的人擁護着離開時,嘉德羅斯依舊想不通具體是哪裡給他帶來了一絲違和感。
指尖觸感是極其真實的,連同周圍的草腥味,還有那種逐漸消失來自大自然的清香都是如此的真實,可嘉德羅斯卻在這一刻懷疑起了自己誕生的世界。
但他并沒有表露出來,隻是沉默的、視察着、甚至開始思考産生這種感覺得原因和具體情況,雖然嘉德羅斯最終還是沒能得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嘉德羅斯花了三天的時間抵達了首都,在确認自己被錄取進學校後就拿着印着房門号的紙,看着男宿的路牌走了過去。
等嘉德羅斯抵達了他未來三年都會住的宿舍,裡面早就有一個人在了。
對方有着跟嘉德羅斯相似的金色頭發,那雙蔚藍的眼睛如天空般清澈,他與門口的嘉德羅斯四目相對,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你好呀!你也是這間宿舍的成員嗎?”少年因為嘉德羅斯的到來而感到欣喜,自顧自的自我介紹着:“我叫金,是從一個偏遠的山村來的,因為山村沒有具體的名字所以我也不清楚它叫什麼,但我們那邊的人都稱呼它為‘阿維克’。”
“你呢?”金向嘉德羅斯抛出了話題。
莫名的,嘉德羅斯并沒有接下金話題的欲望,他隻是淡漠的看了金一眼,随後拖着自己的行李給自己選了一個位置。
看着嘉德羅斯将近忽視的舉止,金有些不滿的嘀咕着,“你怎麼都不接話啊?”他歪了歪頭看着嘉德羅斯,眼中的情緒顯而易見,“難道你有濃重到怕丢臉的口音嗎?”
這句話刺激到了嘉德羅斯的某個點,他終于将視線從自己的行李中挪開,“我并不認為跟一個明顯是踩着低分被錄取的渣渣的說話,就能提高自己的學分。”
金的眼睛立馬就瞪大了,“你……”
“你說話怎麼這麼傷人!”
嘉德羅斯嗤笑一聲,鎏金色的眼中滿是對金的不屑,“我隻是在就事論事,更何況從你的表現中我就可以看出我說中了。”
金立馬就被氣得漲紅了臉,他的雙唇張張合合了半天,最終吐出了幾句話,“你太過分了!”
“過分?”嘉德羅斯明顯被金的形容詞給愉悅到了,“我還可以更過分的——渣渣。”
嘉德羅斯話音剛落換來的便是金的怒視與離開宿舍前發出了摔門聲。
留下的嘉德羅斯繼續做着他之前沒做完的事。
幾個小時過後,宿舍的成員陸陸續續的也全都到期了,除去一開始就表明自己在外租了一間屋子而選擇外宿的兩位學生,宿舍内加上金與嘉德羅斯總共也隻有四位。
而他們都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金與嘉德羅斯之間的關系,他們都沒有過任何的交流,兩方都把對方當做透明人來看待。
這讓一小部分産生了一絲好奇,可不知為何又不敢跑去詢問嘉德羅斯,最終隻能選擇與看起來脾氣比較好的金詢問。
可金對此的态度微妙的有些遮遮掩掩,他隻是皺起眉評價嘉德羅斯一句:“嘉德羅斯是個十分自戀的自大狂!”後無論其他人怎麼問金具體的情況,金都選擇了閉口不言。
他們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度過了一個學期,等到期末成績發表時,金拿到成績單的第一時間就沖到了嘉德羅斯的面前。
那時嘉德羅斯剛洗好澡,水珠順着發梢滴落在環繞着脖頸的毛巾上,他有些漫不經心的套上了一件上衣,正好與金對上了視線。
“啊……抱歉。”金下意識地說,并且後退了幾步關上了門。
可當他回過神來時,又再次打開了門,走了進來。
“我是來向你證明的!”金氣勢洶洶的走到了嘉德羅斯的面前,将手中的成績單擺在了他的面前,“雖然我确實是踩着最低線被錄取的,但是我并沒有就此任由着自己的成績一直踩着底線通過。”
嘉德羅斯拿着毛巾擦拭着自己濕潤的頭發反問,“所以呢?”
“所以請你收回那些話!”金堅定的說。
嘉德羅斯笑了,因為金的行為和天真而感到可笑,他也不知為什麼會突然因此感到可笑,但有一點他很清楚這些逐漸冒出的情緒都不是一個農村裡長大的孩子會産生的。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收回那些話?因為你的成績?還是那些我根本就看不上的分數?”
嘉德羅斯站了起來,與金對視,“不過是很輕易就可以被碾壓的蟲子,你有什麼理由跑到我面前叫嚷?”
那一刻嘉德羅斯身上迸發出了一種壓力,一種像是上位者俯視着下位者的壓力,他輕視、他不屑、甚至不把眼前的弱小者放在眼裡。
然而嘉德羅斯這樣的行為讓金惱怒,一團無名之火從心中燃起,手指逐漸收攏強壓着可能冒出的沖動。
可嘉德羅斯卻像是完全不在意金怎麼想,用言語表露出了他對金的輕視。
“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就别再浪費我時間了,渣渣。”
這句話引發的後果是金沒能忍住沖動向嘉德羅斯揮了拳,嘉德羅斯雖然及時避開了,但還是擦到了些許。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在心中叫嚷,嘉德羅斯看着金,表露出了他的不悅。
他們互相攻擊,彼此都在找時機讓對方受到傷害,就算挂了彩也沒有關系。他們都不願意服輸,好像隻要這次認輸了就會在對方面前擡不起頭一樣。
于是一直到他們的狀況被室友發現,在别人的拉扯下被迫分開,兩人都鼻青臉腫的,未來好長一段時間才消退後,他們莫名的達成了一個共識。
就是無論怎麼打,還是别傷及臉了。
也許是這次的打架所産生的後果,宿舍内部的氛圍變得越來越微妙了,因為金本身的人緣就不錯,再加上嘉德羅斯為人比較傲,所以就算不知曉前因後果大家還是下意識地站在了給自己帶來好印象的金這邊。
當然這對嘉德羅斯而言根本就沒什麼改變,依舊格格不入,依舊我行我素。
但在私下卻與金産生了越來越多的交集,一開始也隻是因為金是個不錯的發洩心情的對象,在後面逐漸變成了就算不是打架也能交流幾句話的程度。
而真正讓他們化敵為友的契機也不過是一個來自外人的挑釁。
那時候嘉德羅斯與金打賭,比誰的球投入籃筐最多另外一個人就要當着勝者的面承認自己的錯誤。
金自然不會那麼輕易地認輸,而嘉德羅斯也不是那種會低頭的人,所以雙方分數都拉得很緊,比了很久都還沒結束。
也就是在這時場外的人不爽了,他認為自己的場地被金與嘉德羅斯占據,所以出言挑釁甚至還嘲笑他們的技術太爛半天都分不出個成績來。
這一下可謂是通了一個馬蜂窩,他們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怒火。
“暫時休戰!”金立馬就對嘉德羅斯說。
“渣渣那是我的台詞。”
說雖如此嘉德羅斯這次到沒有對金挑刺,反倒是配合着金刻意的挑釁,将那個出言不遜的蟲子拉入其中。
自然從之前的情況就能看出激将法對這種人十分有效,所以他們并沒有花費多久的時間就将那人引了進來。
後面的結果可想而知,金與嘉德羅斯默契配合,直接将那個人打的落花流水,甚至就連話都不敢亂說捧着自己的球,慌慌忙忙的跑了。
而留下的金則是高興的擁抱了嘉德羅斯一下,肌膚間的親密接觸,伴随着一道難以忽視的熱意。
嘉德羅斯少見的晃了神,同時就連金松開了手,不停地在他耳邊叽叽喳喳的說着都沒怎麼在意了。
“嘉德羅斯你有在聽嗎?”少年的呼喚聲将他喚回了神,嘉德羅斯随口應了一聲邁開了步子有些慌張的離開了。
還待在原地的金有些困惑的看着嘉德羅斯的背影,摸不着頭腦的撓了撓頭,“他這是怎麼了?”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一切都開始亂了套。
對金從惡劣到忽視的态度,在聽到對方名字時不經意的關注,最終像是掩飾着真心想法别扭的行為。
嘉德羅斯落在金的目光越來越多,多到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金下了什麼奇怪的暗示,才會讓現在的自己變得如此奇怪。
可金的行為依舊,偶爾的吵吵嘴,時不時的肢體接觸,他們之間的相處反倒成為了一種特别的情調。
或許他們會在争吵間互相吸引,會在每一次的接觸中悸動而不自知,從而慢慢的走到了一起,甚至像是情侶一樣親密無間。
可命運似乎并不想賦予嘉德羅斯一個平靜又溫馨的未來,在第二學期的期末考公開時,嘉德羅斯的名字從第一位被人為的抹除了。
幾乎是全校的學生都注意到前幾秒位列第一的嘉德羅斯在幾秒鐘前被人抹掉了名字,并且在那幾分鐘之後有人瞧見了嘉德羅斯從宿舍走了出來直接走進了校長室。
這引發了許多的猜疑,有些人說嘉德羅斯肯定是作弊了,說不定上個學期的第一名就是這樣來的。
有些人說嘉德羅斯一定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即将要被學校除名了。
一樁又一樁,看似合理又具有邏輯的猜測從論壇中冒出,就連原本對嘉德羅斯不具有什麼好印象的路人都覺得嘉德羅斯是個行為惡劣的人了。
而這件事所導緻的最高峰是一段視頻,那個人似乎是特地在校長室蹲着嘉德羅斯出來,在與嘉德羅斯打了一個照面之後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嘉德羅斯同學你是不是作弊了才在期末考中抹除了分數?”
嘉德羅斯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似乎十分不屑于跟他交流,可對方不依不饒的糾纏令他感到心煩,于是乎嘉德羅斯隻說了這麼一句話:“我的事關你什麼事?”
也許是嘉德羅斯的态度過于狂傲,甚至不怎麼留情面,導緻了很多的反感,特别是被抹去了學神光環之後。
一波又一波的惡嘲湧出,幾乎将所有的惡意都傾瀉在了嘉德羅斯身上,沒有人覺得這樣的行為是不好的,他們隻認為自己在為民除害。
金是在事情發酵的幾個小時後得知的,那時他們的室友勾肩搭背的詢問金要不要向大家爆料他與嘉德羅斯的事。
金有些疑惑,甚至有些壯不過彎來,“去哪裡報什麼料?”
“就是嘉德羅斯品行惡劣這些事啊!”同學憤憤不平的說着,“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為那家夥也就是性格不好了一點,沒想到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金被同學的口中的那些話引起了一些迷惑,“你們在說什麼啊?”
“唉,你看了就知道了。”同學也看出來金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拿出手機翻到學院社交網上有一個爆料嘉德羅斯的帖子遞給了金。
金花了幾分鐘的時間看完了那條爆料貼,出乎同學意料地站在了嘉德羅斯那邊。
“我覺得這些爆料有些争議,我并不相信嘉德羅斯是一個依靠作弊從而維持自己成績第一的人。”
金皺了皺眉頭繼續說,“而且校方也沒發公告說明嘉德羅斯的行為問題,所以這些惡意的爆料貼給我一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那就好像有人在惡意針對嘉德羅斯一樣。
可是誰?又出自于什麼想法才會做出這樣的事?
與嘉德羅斯相處這麼長一段時間來,金都沒發現嘉德羅斯與課堂上的其他人有過多餘的交流,唯一一個跟他發生過争執,甚至是吵起來的人隻有他一個。
嘉德羅斯似乎對交朋友這一行為不抱有任何的想法,甚至他對那些上完課了就跑去KTV玩的娛樂活動一點興趣都沒有。
所以金很清楚嘉德羅斯并沒有與其他人有過過多地交集,也正是因為如此金才困惑什麼人出自于什麼動機才會刻意的針對嘉德羅斯。
可惜金沒能想通其中的問題,而同學的那些嘟喃卻成為了他與嘉德羅斯分裂的契機。
“得了吧,他要是真的沒問題也不會出現這些事。”
“金,你對人還是太天真了,說不定那人就是這種表裡兩套的人呢?”
說到這同學拍了拍金,“總而言之嘉德羅斯是個品行不怎麼好的人,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同學話音剛落,嘉德羅斯就正好走了進來,他們四目相對,同學似乎被抓到在背後說人閑話從而覺得有些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心虛的别開了視線,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宿舍。
而留在原地的金看着面色平靜的嘉德羅斯,不知為何有些說不清的心緒冒出。
“我是相信你的,嘉德羅斯。”少見的、金是以一種心平氣和的态度開口的。
嘉德羅斯卻皺起了眉頭,“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他似乎認定了金隻是爛好心的說了這些話,收攏的手握成了拳,“更何況以我們的關系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不是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金感覺自己一下子就無法冷靜了,他深吸一口氣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你是覺得我是在假惺惺的在同情你嗎?”
嘉德羅斯沒有回答,隻是揚起的唇角、以一種嘲弄的方式表達的他的想法。
金一下子就無法壓下心中的火氣了,他幾乎是沖到了嘉德羅斯面前,抓住了他的領口,“嘉德羅斯你是發自于真心這樣想的嗎?”
在我們彼此互相對峙了這麼久,在我們的關系開始緩和了之後?
“放手,渣渣。”嘉德羅斯的面色也陰沉了下來,他抓住了金的手腕用了幾分力,在金吃痛的松開了力道後,帶着輕視的态度說:“你不就是這樣想的嗎?”
這算是便向的承認了,同時也将金的思維帶到了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中。
金後退了幾步,有些說不清的難過,他看着嘉德羅斯的眼神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受傷。
“如果你是真的這樣想的話,那我覺得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了。”
金轉頭離開了宿舍,留下的嘉德羅斯沉默的在宿舍裡,垂下了頭不知在想着什麼。
那天之後金與嘉德羅斯的關系又再次回到了剛開始認識那會。
他們忽視着對方,甚至根本就沒有交流,就連在宿舍停留的時間都在刻意的避開對方在的時候。
緩和的關系再次将入冰點,隻不過這一次伴随嘉德羅斯還有那些惱人的議論。
雖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會情緒外露的向嘉德羅斯表露出惡意,但也有些不長腦子的蠢貨前來挑釁。
嘉德羅斯對此的态度往往都是忽視,他沒必要為這些存在既是浪費他時間的蟲子有什麼想法,更不用說他此時還陷入了與金鬧掰之後的心煩意亂。
嘉德羅斯自然清楚當時的争執也有他不滿甚至是憤怒的情緒在内,可當真的與金連續不說話了幾個星期之後,在習慣了時不時對金的約架與争吵,對于察覺到自己身邊少了一個人而感到不适。
他早已習慣了下意識地追随金的身影,所以在克制自己這一系列的行為之後感到别扭。
嘉德羅斯有些後悔了,但他又無法跑去跟金道歉,好像這樣做了就同等于他向金告知了自己的确實是因為金與同學的對話讓他有一瞬間失去了理智。
他用言語試探了金的真心,用糟糕的對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同時将自己的不安發洩在了金的身上。
嘉德羅斯推開了金,卻又在這一刻渴望抓住他。
這種矛盾的心理讓他煩惱,讓他無法正常的學習,盡管嘉德羅斯可以确定就算如此他也能拿到滿分。
但金确确實實的影響到了他,讓他深入其中難以自拔。
可該如何重歸于好呢?嘉德羅斯落不下面子承認自己的心情,而依舊處于氣頭上的金就更加不可能了。
于是他們就這樣保持着生硬的态度維持了好幾個星期,直到這場破局的關鍵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