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的風掠過青草地,将幾片早開的桃花瓣卷到劍刃上。
沈硯之反手挽了個劍花,雪色劍光裡忽然閃過蕭明昭早上喂他粥時亮晶晶的雙眼。
"主上當心——"
清風急退三步,玄鐵重劍堪堪擦過沈硯之的衣角。斬淵抱着的劍鞘"咚"地砸到腳背,和蜀客同時倒抽冷氣。
"主上走神第三十七次。"蜀客掰着手指頭往樹幹上刻痕,"清風你要是死在這兒,撫恤金記得分我一半。"
沈硯之劍尖點地,一片花瓣順着劍脊滑落。他想起蕭明昭以前總在練箭時走神,箭羽擦過靶子還能笑得像偷了腥的貓。唇角剛揚起半分,忽見清風撲跪在地:"屬下該死!"
“起來。”劍鞘輕敲清風肩頭,沈硯之轉身時衣擺掃過沾露的草尖,“繼續。”
斬淵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蜀客一把勾住他脖子:"主上您看,清風手抖得劍都拿不穩了——"話音未落,清風的重劍"哐當"砸在自己腳背上。
沈硯之駐足,遠處傳來那抹紅色身影,邊走邊哼着跑調的小曲聲。
"明日再練。"
三個人看着主上走向桃林的背影,清風突然發現自己的劍鞘裂了道縫。
斬淵幽幽道:"主上剛才那一劍,本該把你連人帶劍劈成兩半的。"
桃花紛飛,清風、斬淵、蜀客三人迅速閃到古樹後,默契地藏好身形。
蕭明昭一襲石榴紅裙,手裡捧着一個雕花木盒,腳步輕快地走來。
“沈大人……哎?”她左右張望,疑惑地蹙眉:"他們幾個呢?剛才明明還在這兒的......"
沈硯之收劍入鞘,神色淡然:"陪我練完劍,去休息了。"
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木盒上,嗓音微緩:"公主找我,可是有事?"
蕭明昭指尖不自覺地摩挲着盒面,耳尖微紅,聲音也低了幾分:"就是......那天的事......"她頓了頓,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唇,"是本宮不對,本宮給你...."
她越說越小聲,最後幹脆把木盒往他面前一遞:"賠禮!"
沈硯之微怔,眼底閃過一絲動容。
他伸手接過,指尖輕輕撥開盒扣。
盒中靜靜躺着一枚精緻的香囊——雪白緞面繡青竹,上下綴着長長的雪青色綢帶,中間系着她親手編的同心結。
他指尖微頓,擡眸看她。
蕭明昭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強撐着理直氣壯:"怎麼?不喜歡?"
沈硯之低笑一聲,嗓音微啞:"公主親手做的?"
"當然!"她揚起下巴,耳根卻紅透了,"本公主熬了好幾個晚上呢!"
他垂眸,指腹輕輕撫過香囊上的竹紋,眼底情緒翻湧。
良久,才低聲道:"......多謝。"
蕭明昭偷偷瞥他,見他唇角微揚,神色溫柔,不禁心頭一松,"既然禮已收下,此事就算翻篇。以後成親了不許再提舊賬......"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還沒走兩步,身後傳來一聲低笑。
"禮都送了,卻不給戴上?"沈硯之的聲音帶着幾分戲谑,"公主難道不知,送佛需送到西?"
她猛地轉身,瞪圓了眼睛:“你......”臉頰騰地燒了起來。這個沈硯之,怎麼還得寸進尺?她可是堂堂公主,哪有親自給人佩戴香囊的道理?
"怎麼?"沈硯之挑眉,慢條斯理地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不是公主自己寫的?"
紙條展開,上面赫然是她熟悉的字迹:
“不許死,好好養病。等你好了,随你怎麼罰。”
蕭明昭頓時語塞。
這确實是她前些日子親手寫的......可當時哪想到他會用在這種地方!
沈硯之将紙條收回懷中,雙臂微張,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公主金口玉言,該不會要反悔?”
陽光穿過桃枝,在他眉眼間投下細碎的光影。
那雙向來清冷的眸子此刻含着笑,竟讓她想起融雪的春溪。
蕭明昭咬了咬唇,一把抓過香囊:"系就系!"
她低頭湊近時,聞到他衣襟上淡淡的松木香。指尖碰到玉帶的瞬間,忽然察覺他呼吸微滞。擡頭正對上他幽深的目光,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她不禁把手上動作放輕,雪青色的綢帶繞過腰間,同心結垂落的流蘇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就在這暧昧缱绻的時刻——
"砰!"
沈硯之突然感覺背後被人重重一推,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
他瞳孔微縮,下意識伸手護住蕭明昭的後腦,兩人就這麼直直摔在了柔軟的草地上。
"唔!"
蕭明昭隻覺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沈硯之已經整個人壓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