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閏輕哼一聲,“還有什麼事嗎,沒了我就回去照看主子了。”
見他說完就要走,富骁再次壓住火氣問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會對他好?”
這一點章閏從沒懷疑過,即使他不喜歡富骁,但也能看出來富骁是真心對章延宗好的。
章閏頓住腳步,沒有說話,就聽見富骁在他身後又問道:“是不是被人害的?是誰?”
章閏轉過身,對上富骁探究的目光,有那麼一瞬差點想和盤托出。
汪氏害得他主子那麼慘,他卻沒能力為他報仇,但富骁不一樣。他是山匪,有人馬,有能力,别說一個汪氏,就算整個汪家,隻要富骁想,那也不在話下。
但他主子會願意讓富骁參與進來嗎?
他不知道。
但隻要章延宗沒表态,他就不會擅作主張,最後還是壓下了那份沖動。
“你自己去問主子。”章閏還是那句。
富骁見他油鹽不進,感覺自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時氣急,一拳砸在了回廊的柱子上。
“你讓我怎麼問,揭他的傷疤嗎?”富骁憤憤地說道:“你應該知道,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是站在他這邊的,誰讓他受委屈,我就和誰勢不兩立。我再問你一次,到底是誰?”
章閏猶豫了一下,反問道:“你心裡應該有數了,隻是想找我确認一下,對嗎?”
富骁眼睛微眯,确定了心中的人選,“汪氏?”
章閏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定定地看着富骁,一副默認的态度。
富骁當即啐了一口,“媽的,這娘們果然賊心不死!當年在順城,夫人還在,她多少還忌憚些郁家。如今郁家沒了,夫人也沒了,老爺又帶着他們來了容城,有她娘家撐腰,她定然會愈發肆無忌憚。”
他轉念一想,問道:“他是老爺的長子,老爺一向疼他,怎麼會容着汪氏這般胡來?”
章閏見他已經猜中了,心裡也替章延宗不平,索性就說了,“汪氏遮掩得好,老爺并不知情,主子也是多番查證才發現端疑,得知真相的。至于你說的,老爺很疼愛主子,我卻沒見過。”
“什麼?”富骁詫異。
“自從我來到章家,就沒見主子被疼愛過,老爺比較偏心二少爺一些。”章閏歎了口氣,“二少爺有娘,他娘又能籠絡住老爺,主子有什麼,什麼都沒有,隻能靠勤學苦讀,才勉強在老爺哪兒得了點兒重視。”
“天殺的!”富骁不用多想,也知道章延宗這些年過得有多難,“他就沒想過要報仇嗎?”
“怎麼沒想過,隻是一直沒機會,也沒能力。”章閏看了一眼富骁,又說道:“不過現在主子有個計劃,你得自己去問他,若是他願意讓你參與其中,定會和你說的。”
富骁嗯了一聲,神色凝重,“我知道了。”
章閏其實也願意富骁為他主子所用,畢竟他們現在正缺這種強悍有力的幫手。
就算最後計劃失敗,也可以讓富骁直接殺了他們,反正山匪殺人也不需要什麼理由。
“那我回去伺候主子了。”章閏說完,就走了。
富骁沒理會,一個人站在院子裡長長地舒了口氣,他的郁哥兒到底都經曆了什麼?
正心疼着,遠處便走來一個人,那人身姿婀娜,一看就是曉如意。
他昨夜就聽說富骁回來了,正要去伺候,卻看見富骁把章延宗抱回了自己房間,還叫了郎中。
他心裡一酸,扭頭就走了。
自從富骁和章延宗重逢後,就再沒碰過他,甚至連見上一面都不願意了。寨子裡的阿貓阿狗知道他被冷落,都明裡暗裡的擠兌他,嘲弄他。
曉如意心裡憋屈,但也沒辦法,他上不得馬,拿不得槍,還什麼活都不會幹。能在寨子裡活下來,全靠富骁的寵愛,現在這寵愛沒了,他便失去了唯一的依仗。
他别無選擇,隻能想辦法奪回富骁的寵愛。
于是,走到半路就又折了回去,想着進去伺候一下章延宗也沒什麼,隻要能讓富骁高興就行了。
走到門口,正趕上郎中和富骁說章延宗的病情,他便躲在門外偷聽了一會兒。
當聽到郎中說章延宗不舉時,他先是一驚,然後就馬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富骁察覺他的存在。
原來富骁的心尖尖,是個不能人道的病秧子。
可笑!
接着,又聽見富骁囑咐郎中不得洩漏此事,他便隐隐覺得自己有了一張底牌,至于這張牌怎麼用,就全看他心情了。
他悄悄離開了房間門口,心中暗喜。
今日他正想着去富骁面前獻殷勤,卻不想在這遇見了。
曉如意快走了幾步,來到富骁面前,笑意盈盈地道:“大當家的,您站這兒做什麼,這兒風大。”
富骁側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走到了回廊下。
曉如意見富骁不愛搭理他,便又陪笑道:“大當家的,您昨夜照顧章少爺定是累着了,要不就讓奴伺候您好好歇一歇?”
富骁心裡有事,無心理會他,便淡淡地說了一句,“不必。”
說完,就徑直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曉如意見他走了,也跟了上去,剛走幾步,就又被富骁止住了。
“你回去吧,以後沒叫你,不用過來。”富骁說完,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了。
“大當家的。”曉如意嬌嗔地喚了一聲,也沒見富骁回頭,他憤憤地跺了一下腳,小聲嘀咕道:“章延宗,我和你勢不兩立。”
富骁回到自己的房間,看到章閏正在給章延宗喂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很是細心。
章潤見他進來,就知道他定是來和章延宗說如何報複汪氏的事。
于是,他站起身,将碗遞給富骁,“你來喂主子吧,我去看看給主子炖的雞湯好了沒。”
富骁接過碗,點點頭,章閏便出去了。
他坐到床邊,接着喂章延宗吃粥,章延宗吃得很慢,應是還不舒服,隻吃了半碗就不吃了。
富骁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不燒了,再好好養上幾日,應該就沒事了。”
章延宗輕輕嗯了一聲,又問富骁,“這是你的房間吧?”
富骁嗯了一聲,“這間最寬敞,陽光也最好,以後你就住這兒。”
章延宗輕笑,“你的房間,我住着不合适,還是再給我找一間吧。”
“有什麼不合适的,你若是願意,這寨子都是你的。”富骁說得十分認真。
章延宗微怔,“說什麼胡話,我來是客,哪有客人霸占主人房間的道理。”
“别人自是不行,你不一樣,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我為你做什麼都願意。”富骁握住章延宗的手,深情地望着他。
章延宗無耐,“罷了,我也住不了幾日,待我好些,就得趕緊過去了,不然鋪子該亂了。”
富骁頓了一下,“回去就隻是為了看鋪子?”
章延宗不解,“不然呢?”
“就不想做點别的?比如除掉汪氏母子,獨攬章家?”
他怎麼不想,他恨不得将汪家也一起搶過來,讓這些害過他的人生不如死。
富骁接着問道:“你這一身病,是她弄的吧?”
章延宗見他猜到了,便沒再否認,點了點頭。
“你想怎麼做,我都幫你,隻要你需要我。“富骁言辭懇切,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他,“郁哥兒,要不要我去幫你殺了她?”
章延宗望着富骁漆黑如深夜的眼眸,問道:“即便你幫我,我也不一定……”
還沒等他說完,富骁馬上接話道:“沒關系,幫你與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并不沖突。”
章延宗撞進他真摯的眼神裡,要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他略勾起嘴角,“殺她,那就太便宜她了,我要的可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