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将近,羅鹄章沒等來集團對郝泰來的處理,也沒等來陳钰昌的結盟,等到的卻是一紙訴訟。他被指誣告陷害郝泰來,侵害公司利益,并被揭發早年賄賂藥協高層一事而入獄,連累尤敬堯也被開除。
眼看庭審遙遙無期,這個年羅鹄章是注定要在鐵窗裡煎熬着過了。
“羅鹄章,外面有人要見你。”
獄警開門的時候羅鹄章正靠着水泥牆發呆,聞言蹭的站起,問:“請問是我的律師嗎?”
“見面你就知道。”獄警催促道。
今天是小年夜,羅鹄章在收到傳票的第一時間送老婆孩子出國,眼下除了律師,大概也沒人會在阖家團圓的時候想起他這個債務纏身的糟老頭。
“謝謝,謝謝!”
羅鹄章一路道謝,等門開見到人卻神色驟變。
“怎麼是你?”他随即轉身對獄警說:“警察同志,我不想見這個人。”
“羅伯伯,”
羅鹄章站在門口微微偏頭,隻聽莊希文坐着道:“今天你不肯來見,恐怕往後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當着警察同志的面,你敢威脅我?”
羅鹄章轉身,故意往獄警那靠了靠,可莊希文不慌不忙,擡眸仰視他道:“羅董誤會了,不過我聽說夫人小姐正在國外旅遊,我就是有點好奇,是她們還不知道您的事,還是您提前把她們送出國了?”
莊希文話留三分地,但羅鹄章心虛地看了眼警察,到底還是過來坐下了。
門關上,狹窄的室内隻留兩人面對面,莊希文十指交握擱在桌面,接着剛才的話繼續說:“羅董,您這杯茶還沒涼透,人家已經打起股份的主意了,隻怕就算您把她們送到天涯海角,也會有人追到天涯海角。”
聞言羅鹄章冷哼道:“是他們想搶,還是你莊希文等不及要收割?”
“賄賂高層的證據由陳董親自提交,羅董是不是怨錯人了?”
高窗下沒有人情,羅鹄章被困多日無人問津,好容易盼來個,還是來看笑話的,莊希文的戲谑輕而易舉激怒了他,隻聽他猛然高聲道:“陳家不就是莊家?隻是我沒料到陳钰昌就這麼急着做你莊家的狗,他也不想想,把我拉下水,下一個會是誰!”
聽罷莊希文垂眸輕笑,道:“下一個也總好過第一個不是?”
唇亡齒寒的前提是羅陳二人原本就是休戚與共的聯盟,羅鹄章敗下陣來,從他剛才坐下的開始就已經一敗塗地。但是他正襟危坐,還想在莊希文這個後輩面前維持最後的體面:
“今天是小年夜,你不陪你的父親過節,卻跑到看守所來看我的笑話,小莊總,請問你看夠了嗎?”
外人眼中的父慈子孝、天倫之樂,這些實則都與他們這對非親父子無關,莊希文不需要團圓佳節,他倒是和曾紹說過要回去吃晚飯。
“正因為父親惦念羅董一個人在看守所,怪孤苦伶仃的,所以特地囑咐我來探望您。”莊希文說。
不知道哪個字勾起了羅鹄章的興趣,他神情忽然變得古怪,“哦?是麼?”
莊希文撚了撚指尖,反問道:“那您希望我是為誰而來?”
“為誰也不會是為了秦曼華,”羅鹄章笑得更得意了,“小莊總,你說是不是?”
兩人僵持片刻,莊希文終于道明來意:“羅董,你确定要把唯一想救你的人拒之門外?”
羅鹄章愣了愣,随即笑得更大聲:“你可是莊氏集團的小莊總,莊建淮唯一的親生兒子,現在卻說你想救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姓莊又如何,”輕緩的低語緊接着撕碎羅鹄章的笑聲,隻聽莊希文幽幽道:“姓氏能證明血緣關系嗎?”
“…你說什麼?”他就這麼宣之于口,倒叫羅鹄章有些不敢問了。
頭頂監控器的紅點還在閃爍,莊希文沒再重複,微微傾身道:“羅董,畢竟家醜不可外揚,但早年間莊家究竟發生過什麼,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想知道?”
“我,”莊希文壓過想要反駁的羅鹄章,說着把亮着的手機往前一推給對方看:“如果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又要找人來不斷試探?”
界面字體很小,需要羅鹄章用力才能看清:那上面正正好好三個名字,就是之前被陸續處理掉的間諜名單。
“…莊希文,還真是我小瞧了你,”這倒是在羅鹄章的意料之中,但他花甲之年身陷囹圄,罪名多一條少一條的于他而言實在也沒什麼分别,他反而靠上椅背,放松下來,“可現在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你們莊家的陳芝麻爛谷子又不能救我出去!”
看來籌碼還不夠,于是莊希文收回手機,低頭的一瞬間補充道:“陳芝麻爛谷子也是小輩的心意,但尤敬堯手上的備份我已經看過了,那卻是能殺你的利器!”
刹那羅鹄章雙眸瞪大,喘着粗氣吐不出字。
“其實我本可以不來這地方的,等他們将你的股份蠶食敗盡,你的價值也就到此為止了。”說着莊希文往前微微一傾,眼睛順勢繞過周遭打量一圈,他打從心底對這個陰冷的水泥盒子感到厭惡,最後他盯住羅鹄章,似笑非笑道:“但備份不一樣,如果不幸讓不該察覺的人察覺,我不确定羅夫人和羅小姐——”
羅鹄章拍案而起,俯身低吼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