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矮個方臉的男人面露兇相,一怒之下将碗摔在了地上,“人面獸心!我他娘的真蠢啊還以為葉老狗真想救人呢!不想花錢就下毒害人啊!”
周圍躺着很多人,抱着肚子痛苦地蜷縮在地,摔破的碗,灑了的粥,亂作一團。
管家手拿着長勺,不知所措。
前幾日還好好的,怎的今日吃了這粥飯,就開始肚子痛呢?
突然,躺在地上的人開始口吐白沫,手指向管家,“有、有毒,粥裡有……”話未說完,頭一偏閉上了眼。
越來越多喝了葉家送的粥的人開始嘔吐,一陣抽搐之後暈了過去。手中的勺子落在了地上,葉府的管家一時之間成為衆矢之的。
“葉家殺人了!”矮個方臉的男人大喊一聲。
看到如此慘狀的災民紛紛扔了還未入口的粥飯,一些性急的,也跟着破口大罵。
“為何要在飯裡頭下毒?”
“葉員外好狠的心哪!”
“不想救人就直說,使這下三濫的手段作甚!”
“葉員外一定是懷恨在心,記我們說他妻女的仇。”
一些婦人跪倒在地上,抱着她們暈過去的親人哭喊起來:“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兒啊!”
聞故從阿玉嫂子家中出來時,便聽到了這哭喊聲。他揉了揉眉心,穿過人群,走到了大娘的身邊,默不作聲地用陰煞探着她懷中抱着的人。
葉府管家張三讓看見他,一張苦瓜臉掉下兩行清淚,像是見到了救世活佛,向他道明了發生的事。
陰煞自腕部經脈而上,遍及全身,将蔓延開來的毒素重新彙集到胃部,陰煞又在胃裡一頓亂攪,将毒素逼了出來。
“嘔!”
老大娘懷中的兒子突然一個挺身,偏頭吐了起來,吐出來的粥水是黑色的。吐過之後,男人坐了起來,原本發紫的臉色也恢複了正常。
“兒啊!”老大娘焦急地問,“肚子好了嗎?”
男人點頭,向聞故跪地磕起頭來,“多謝東方先生救命之恩。”
聞故沖他颔首,眼盯着那攤黑水中爬出的一隻血蟲,從袖中放出一縷陰煞包了上去。他又走向躺在地上的其他人身邊,将血蟲逼了出來。
中毒倒在地上的幾人都醒了過來,紛紛向他道謝。聞故對着人群道:“這并非葉員外所為,他若想害你們,一開始便不會救人。”
罵過葉員外的幾人默默低下了頭。聞故冷冽的眸子又看向跑出人群的矮個男人,一旁的阿玉扶着她的丈夫,問:“這個禍事頭頭,我怎麼沒見過呢?”
她的丈夫許暢大病初愈,臉色蒼白,一臉的迷惑,道:“我也未曾見過他。”
張管家認識的人多,也搖頭道:“老朽不知曉他的名字。”
人影消失在街角,聞故将目光收回,捂住心口。心髒如同一遍又一遍被粉碎般,他跪倒在了地上。
血順着唇角溢出。
“東方先生!”阿玉驚呼,身旁人見狀忙去扶聞故搖搖欲墜的身子。
隻是,無人看到,他周身散開的,漫天卷地的黑霧,猶如一張巨網,吞沒了天地。又像是千萬條鎖鍊,牢牢縛住跪倒在地的少年。
“不要告訴她。”
***
雨夜。
春桃端着盆從葉員外的房中走出——葉員外一連病了幾日,今日吃了葉青盞做的雪梨湯才有所好轉。葉青盞哄着一臉欣喜的“老小孩”睡下,慢了一步跟上了她。
兩人并肩,朝後院走去,準備洗一洗近日換下的衣物。充當了幻域之中的春桃奶奶的阿桃奶奶忽然輕聲追上了兩人。
“怎麼了奶奶?”春桃問。
這幾日,葉府人手不夠,原本就在幻境之中的“春桃奶奶”卻不見了蹤影。葉青盞怕春桃擔心,便依着谪仙交給她的法術,将幻域之主“阿桃奶奶”恢複到了原本身量,也好讓她在同春桃的相處中,慢慢拾起從前的記憶。
阿桃奶奶神色焦急,道:“有人、有人,庖廚有人!”
葉青盞和春桃相視一眼,抄起後院放着的趁手的家夥,輕着腳步繞到了庖屋,果然有一黑衣人往米缸中倒着什麼東西。
身邊的春桃想要拿着鐵錘敲暈他,被葉青盞一把給拉出了,她小聲道:“小心有詐。”春桃‘哦’了聲,将鐵錘舉得更高了。
突然,那黑衣人相識背後長了眼睛一般,看向靠在窗邊的三人。縱使黑布遮着下半張臉,但從露出來的眼睛中也能看出,他在笑。
那種勝券在握,令人毛骨悚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