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給你住罷”,祁白辰清清冷冷的聲音傳過來,打斷了他的回憶。
“好嘞~”沈絮狗腿子似的應了一聲,就屁颠屁颠跑屋裡好奇寶寶般左看右看去了。
木門似乎年代有些久遠又很長日子沒人推開過了,間斷的嘎吱聲直叫沈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吱呀——驟然夾斷,然後再——吱呀——
沈絮覺得有些冷,那種感覺就像是夏天站在開了空調的面館門口,身後是火辣毒日,身前是涼風襲人。
又像是醫院的停屍房,或者地下負二層的停車庫。
小聖父院子裡的房間怎麼個個跟鬼屋一樣!
門徹底打開的瞬間,沈絮以為自己會看見落滿灰的家具或遍布牆壁的蜘蛛網。
但其實什麼也沒有。
他悄悄松了口氣。
屋裡沒有活人氣,有點潮濕的冷意。
但好在很幹淨,祁白辰似乎施過除塵的法術,所以一點灰也看不到。
可……
可,陽光竟然也照不出空氣裡的煙塵。
沈絮看着窗下角落裡那一小束光柱,愣神了很久。
沒有灰塵漂浮的陽光太不真實了,就像是畫師糊弄下粗制濫造的動漫世界一般。
像一個幻境,不像現實。
沈絮莫名聯想到了西遊記中的某一集——盤絲洞。
當妖怪的法術撤去,溫馨的房屋變成了堆滿人骨的蜘蛛洞。
洞口仿佛活了過來,赤裸着隻有漆黑眼瞳的眼珠,要吃人。
沈絮狠狠打了個寒顫,恨死了自己太過于豐富的想象力。
好好的院子還能變成鬼窟不成!
好好的師尊還能晚上來索命不成!
“啪!”沈絮直接給了自己一嘴巴——讓你胡思亂想!好了吧!現在搞得想小解還得尴尴尬尬去問師尊茅廁在哪!
沈絮摸出門,踮着腳鬼鬼祟祟挪到祁白辰房間外面,蹲身躲在窗台下,想先看看師尊在幹嘛。
倘若在換衣服或者沐浴,那自然不方便進去,隻能躲着看完全程,然後再掐着點兒打擾。
倘若很方便,那他就直接進去。
沈絮悄悄往上移了半個腦袋,眼睛剛剛好露出窗台,能看見屋裡動靜。
小聖父背對着他,坐在一處矮桌前,正在披外衣!
來晚了!可惡!都怪他胡思亂想耽誤時間!
人家都穿上了!他還來幹嘛!
沈絮在心裡怒罵自己磨磨唧唧,正罵上興頭,視野裡的人忽然動了一下。
祁白辰微微偏頭,似乎發現了他。
就是這一偏頭,沈絮看到祁白辰脖子上纏着一條很細的線!
不是吧!不是吧啊?!師尊難道想不開要自殺?!
沈絮頓時也顧不得自己是來幹嘛的了,他對着祁白辰的房門就是一腳,然後如惡虎般撲了過去。
祁白辰身形微微一頓,随後化成光點消失。
沈絮撲了個空,以一個窘迫無比的姿勢被人擰着雙手壓在地上——臉着地。
“咳咳…咳”,似乎是因為動作太大,身嬌體弱的小聖父悶咳了兩聲,擰着他胳膊的力道卻越發大了起來,聲音也如剛在冰窖裡凍過一般,“阿絮果真是長大了,越大越不知禮數,為師房門都敢踹。”
沈絮不想回話,他覺得自己現在特别沒有面子。
真的很沒有面子。他的一半邊面子被祁白辰按在地上,雖然地闆很幹淨,但是他真的覺得不是一點點丢人。
沈絮眼睛一紅,就要哭。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從小就愛哭,委屈的時候會哭,覺得丢面子的時候也會哭。
越哭越丢人,越丢人越哭。
沈絮悶不吭聲半晌,終于是受不住了,小聖父的手勁不是一般大,壓得他好疼!
小聖父明明是一個受,怎麼能有這麼大的力氣呢!這根本不符合“磕學”!
沈絮疼得緊,語氣就不自覺染上一絲委屈,“師尊…我……我就是看您脖子上有條線,擔心有歹人圖謀不軌,您再嘎嘣一下子歸西了,那我不就成了孤寡老……成了沒人要的孤兒了嘛…徒兒擔心死您了,這才踹門的…”
其實他明白小聖父是想不開了要自盡,可他作為大總攻要有情商,怎麼能直接捅破窗戶紙呢?
小聖父那點可憐的自尊本就所剩無幾,自然需要他來小心守護。
沈絮一點不覺得自己的話裡有什麼問題,也看不出來祁白辰難看的臉色。
祁白辰忽然笑了一聲,松開沈絮,“是麼,那真是謝謝阿絮關心了。”
“可是師尊怎麼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條線呢?阿絮莫非眼睛還是不舒服,看花了?”
沈絮一聽就急了,得益于沒讀高中,他視力可好了,他明明白白就是看見了!
沈絮一着急,腦袋就糊塗了,他手比腦子快,直接扒開了祁白辰的衣服,想找剛才那根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