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知道,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滿二十四小時啊。
沈絮就是再遲鈍,也感覺出來師尊身上有很重的怨氣了。
他不管不顧地再次抓住祁白辰的袖子,語氣變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師尊,師尊我們别想那些了,我,我講個笑話給您聽。”
祁白辰的目光落在沈絮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多麼人畜無害的一雙手啊,軟綿綿的看着多麼讨喜。
“阿絮用不着這般抓着師尊,師尊都知道,阿絮很想很想對師尊掏心掏肺,把心肺腌入味,做成鹵水下酒,再與衆人分食,是麼?”
“你不抓着為師,為師也跑不了”,祁白辰掩面而咳,咳了一陣,終是再度抽回袖子,眸光黯然失色,“為師已經沒心也沒肺了,你再嘴饞,為師也給不了你想要的了。”
沈絮越來越糊塗了,腦子裡滿是漿糊,頭頂上仿佛冒出了一個加載頁面。
師尊的心肺,該不會在他的肚子裡吧!
這個想法太驚悚,以至于沈絮立刻就否決了。
肯定是他過度解讀了!哪有人能吃人心肺的,這也太違背人倫了。
祁白辰說的“掏心掏肺”一定是指他“掏心掏肺對師尊好,還給師尊做鹵味。”
那個什麼“沒心沒肺”是師尊在說自己“看得開,以前的苦已經不在意了。”
宕機的大腦重啟成功,沈絮松了一口氣,暗自尋思師尊語文可能不是很好,才會導緻每一句話都那麼奇怪、陰間。
“師尊”,沈絮猶豫片刻,轉了轉眼珠道:“要不然我教您怎麼說話吧?”
祁白辰原本不想理會,原本已經在往屋裡走了。
聽到這倒反天罡的一句話,他猛然頓住腳,久久沒有動作,也沒有言語。
沈絮不明覺厲,看見祁白辰停下,還以為他動心了,連忙道:“師祖可能不是很會教,要不咱們重修一下呢?”
他實在不想再聽師尊的怪腔怪調了,這師尊的師尊一定是一個頂級陰陽師,從小耳聞目染,把好好的正常人都教的不會說話了。
他快走兩步,攔在祁白辰身前,一臉真誠:“交流是很重要的,您要是不會說話的話,出門可能會挨……”
話音未落,劈頭一陣狂風将他掀開,他連連退了好幾步,站穩時祁白辰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門重重合上,發出一聲巨響,驚飛了結界外幾隻仙鶴。
沈絮摸了摸鼻頭,既不明所以,又莫名其妙。
師尊怎麼這麼大脾氣,不就是說了兩句實話,至于跟門發脾氣嗎?
幹脆别叫小聖父了,叫小怨婦得了。
沈絮一時之間也有點生悶氣,他在心裡大逆不道喊了好幾聲小怨婦,然後回了自己房間,效仿祁白辰,也很用力地摔了門。
小怨婦!今日敢拿他當出氣筒,來日他這個出氣筒的氣遲早都要還回祁白辰肚子裡!
沈絮氣得腸子疼,蜷在床上翻來覆去越想越氣,一看外面天色竟然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這世界的白天這麼短嗎,還是因為這一天經曆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感覺時間過得格外快呢?
沈絮自己感覺也就才過了半個白天的時間,誰知竟然已經一整個白天了。
他一點困意都沒有,前世自從他有了自己的手機,他就再也沒早于兩點睡覺了。
古人都睡得早,沈絮也隻好睡覺,可無論他怎麼翻,就是睡不着。
他翻了一會,長歎了一口氣,坐起來對着窗外冷清清的月亮發呆。
他想他的手機了。
他好傷心啊,他剛買了沒幾個月的手機,還沒弄清楚大部分軟件的用處呢。
他才剛剛明白鬥音是看視頻的不是聽音樂的,兩隻皮蛋不是鬥地主的是社交軟件,西紅柿不是網上菜市場是看小說的。
他才剛剛隻看過一本小說,就死了。
早知道看小說就會穿書,他就不看虐文了,他應該看一本甜寵的霸道總裁文,穿進去做霸總,沒事就調戲調戲小秘書。
可偏偏第一本是它,最後一本是它,穿進去的還是它。
沈絮徹底睡不着了,他在這一刻終于明白了李白“舉頭望明月”的心境。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手機。
他爬起來穿好木屐,木頭鞋底有些厚,他走得卻很輕松,明明是第一次穿這玩意兒,卻莫名有種熟悉感。
那種熟悉感,就好像穿過幾百年。
沈絮沒多想,隻把它歸結為原主的肌肉記憶。
他打開門,月光鋪在他身上,把他照得跟死人一樣皮膚發白。
他想起小聖父的皮膚,不用冷光照也是那麼白,跟死了好多年似的。
他甩了甩腦袋——不行,夜裡不能想這些,想了不僅會起雞皮疙瘩,還有可能做噩夢。
他膽子本來就小,最怕的就是鬼魂之類的了。
說到鬼魂,師尊就總給他一種冤死鬼的感覺。
原來那些清宮劇的劇照真的沒虛假宣傳,他刷鬥音的時候,還以為都是誇張呢。
原來一個人受盡了折磨之後,真的會變得像個鬼似的沒有人樣。
原來那些冷宮裡的妃子瘋癫的模樣都是寫實,不是假的。
小聖父就跟那些妃子一樣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