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絮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模糊不清的視線久久難以聚焦,那一刻他眼裡看不見其他任何東西,隻有祁白辰手中那一杯“有毒”的茶水。
他顧不得自己身上摔得疼,沖過去對着茶杯就是一巴掌。
“啪——”
祁白辰微怔,他低頭看了看摔碎的茶杯,有那麼一會,甚至于氣得有點手抖。
他喝茶原本就是為了消氣,如今倒好,反倒讓這混賬弄得更加氣急攻心。
普天之下都找不到一個比沈絮更放肆的徒弟了。
——哪有徒弟看見師尊在喝茶,竟然上來就打翻杯子,還來勢洶洶一副理直氣壯模樣的呢。
祁白辰隻覺得自己多年來的悉心教養都是教了狗,一條狗曉得甚麼尊卑甚麼規矩甚麼禮數?
沈絮正在懊惱自己來晚了,師尊已經喝了不少毒茶了,搞不好剛剛就已經在發作,隻是聽見他叫門,就強撐着想喝點水壓下翻湧的情欲來着。
可是師尊又不知道茶水就是那罪魁禍首,那跟飲鸩止渴有什麼區别!
沈絮一想到師尊現在很難受他就着急,他哪管三七二十一,一邊急促地說着“師尊别忍了,徒兒幫您”,一邊伸出兩隻爪子去抓師尊的腰帶。
祁白辰深吸一口氣,擡手揮開沈絮,力道之大,直接讓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愣愣地仰頭,隻感覺忽然站起來的師尊壓迫感濃重極了,他不明白師尊為什麼要這麼生氣,有些委屈地咬了咬下唇。
他明明是來救師尊的,師尊到底為什麼發這麼大脾氣?
祁白辰往前走了幾步,這一次沈絮沒有後退也沒有狼狽逃竄,他坐着一動不動,死死咬着下唇,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隻是身體小幅度的顫抖出賣了他内心的恐懼。
“師尊…你不講道理”,他哆嗦着嘴唇,語氣卻十分生硬。
這又不是他的錯,他不想認輸。
“是”,祁白辰沒反駁,俯下身輕笑看着又慫又倔的小徒弟 ,“為師便是如此不講道理。”
“畢竟阿絮已經徹底學壞了,敢給為師下那樣龌龊的淫毒了”,祁白辰好似并不生氣,撫摸徒弟的手掌甚至算得上溫柔,“為師還要跟你講道理,不覺得脾氣太好了嗎?”
什麼?什麼下毒?師尊該不會以為茶裡的毒是他下的吧!
“不是……”沈絮剛要解釋,一股無形的力量便封了他的嘴。
祁白辰依舊笑着,眼眸深處卻漸漸浮起寒意:“為師畢竟親眼所見,阿絮如今說什麼也無濟于事了。”
可是那毒真不是他下的啊!是哪個癟犢子變作他的模樣在茶裡下毒嫁禍于他啊!
混蛋啊!要是讓他揪出來,非要千刀萬剮不可!
沈絮“嗚嗚嗚”含糊不清地叫着冤,奈何說的什麼他自己都聽不懂。
他眼見着師尊已經開始擦劍了,頓時再也顧不得什麼“錯不錯”“冤不冤”,立刻就要奪門而逃。
他感覺到了,師尊剛剛身上真的有殺意!
可是還沒跑兩步,一根極細的線就纏在了他脖子上,他呼吸一滞,抖着腿不敢動了。
“逆徒,事到如今竟還不知錯”,祁白辰語調很平靜,語氣卻很冷,“跪下!”
沈絮眼眶紅了,他有什麼錯,他為什麼要知錯,他是來救人的,救人難道也是錯?
都說了毒不是他下的,師尊非要說是他下的,還不聽他解釋封了他的嘴。
師尊一點都不相信他。
沈絮在師尊巨大壓迫感下,一點點彎曲了膝蓋,跪在了地上。
卻故意對着門口,不轉身對着師尊。
他跪空氣也不要跪師尊!師尊一點都不講道理!師尊太霸道了說什麼就是什麼,他一點該有的人權都沒有!
師尊憑什麼一口咬定是他下的毒,還說自己親眼所見!
他壓根就沒有下毒!
沈絮委屈極了,他也不吭聲,就一個勁掉眼淚。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就不管師尊了,等師尊吃虧了就知道他這個徒弟有多好。
沈絮低着頭悶哭,也不管面前的門是什麼時候關上的,師尊又是什麼時候走到了他面前。
他看到視野裡有一雙腿接近,就把腦袋扭向一邊,不肯看祁白辰。
可兩根冰涼手指卻強制把他腦袋扳了回來,祁白辰的聲音哇涼哇涼的,聽得他的心也哇涼哇涼的,“阿絮讨厭師尊,想作踐師尊,師尊明白,但師尊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