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麼樣?”簡星沉咬着牙,握緊拳頭。
“上次她害老子摔斷一顆牙,老子想怎麼樣?你賠老子的牙!”
石彪把他揪到面前,龇開嘴,露出缺牙的位置,“我要求也不高,就想要季老闆那種銅牙。限期,三個月。”
“三個月湊滿一顆銅牙的錢?”
簡星沉瞪着他,“這不可能!”
石彪忽然一推,少年猝不及防跌坐在地。
“誰叫你這條狗沒哄好主人?這是你該操心的事,關老子屁事!”
他蹲下,手指捏得咯吱作響,“你要是做不到,别說你那破屋子,就你這口牙,我也能一顆顆掰了!”
騎車回家的一路上,簡星沉心事重重。
雲從頭頂晃過,在路面上投下斑駁的影。
讓江意衡撞見他被霸淩,已經很丢臉了。
他不想讓她再因為他跟别人起沖突,也不想在她走前再惹任何麻煩。
簡星沉打開房門時,江意衡就坐在床邊。
她朝他擡起手臂,指尖在他補過的肘部摸了摸:“縫得還不錯。”
那是一顆幼苗的圖案,補在米白的布料上,單是看着,就讓她心情好。
可一擡頭,江意衡卻看到少年一臉沉郁。
他遲鈍了好幾秒,才點着頭,輕輕“噢”了一聲。
散亂的碎發由他臉頰拂過,江意衡察覺,他的下巴上被掐出了一道新傷。
“又碰上混混了?”
簡星沉别過臉,不肯說。
江意衡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兩指一撥,輕輕掠過他的傷口。
他微微蹙眉,卻還是裝出安好模樣:“沒事的,他們吃過虧,不會像之前那麼過分了。”
他們?
江意衡明明記得,上次隻有石彪一個人。
她不拆穿他,隻是輕笑:“你不會明天又突然頂着一身傷回來吧?”
簡星沉縮起肩膀。
他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很沒底氣。
“你總被人打,這不行。”
江意衡挽起袖子,“我要是不在,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簡星沉捏着袖子,一張臉幾乎垂到陰影裡。
“算你運氣好,能遇到我。”
江意衡拍了拍他的肩,“我可以教你。”
“教我什麼?”
少年茫然擡頭,目光停在她揚起的唇角上。
沒等他回神,江意衡已經從他面前消失。
下一秒,她的一條手臂繞過他身前,鎖住他的脖子,另一條手臂壓住他的肩,手掌按住他的後腦,輕而易舉将他制服。
“這叫拿頸。”
簡星沉兩眼發黑:“你怎麼,還偷襲。”
“你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真在外面,你早趴下了。”
“我隻是……沒準備好。”
“誰會等你準備好才動手?”
江意衡側過臉打量他,忽然覺得,這個姿勢看起來,像是把少年按在懷裡。
而他臉上泛紅,鼻翼翕張,呼吸明顯不暢。
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與他靠得有多近。
說話時聲音甚至帶動他的身體共振,讓他覺得腰上有點麻,又有點癢。
她撤開手的瞬間,少年俨然劫後餘生,撐着膝蓋大口喘氣。
“剛才算我擒住你。”
江意衡朝後退去,“現在我來躲閃,你搶先手。”
她在牆根三尺前站穩,等到少年重新直起腰來。
他甚至像模像樣地握緊拳頭,向着空氣揮了揮。
“開始!”
發令聲響,簡星沉不甘示弱,一頭沖上去,卻被她躲開。
一連三次,他連她的影子都摸不着,便撞上牆去。
第四次,江意衡沒有閃開。
簡星沉試圖攔腰制住她,她卻猝不及防矮下身形,一腳上前卡在他的兩腳之間,雙手繞過他的膝蓋,将他的雙腿帶離地面。
咚地一聲,簡星沉仰面摔倒在地,眼冒金星。
江意衡俯身望着他:“你又輸了。”
簡星沉卻局促到了極點。
他的腿被擡起,而她站在他的雙腿之間,好整以暇端詳着他的模樣,讓他本能地感到羞恥。
呼吸與心跳愈發急促,奇怪的熱意從臉頰一路燒到脖子。
“你明明說,要教我躲閃的。”
“兵不厭詐的道理,你沒在課上學過?”
江意衡輕皺鼻子,“對手可不會按照規矩出牌。”
簡星沉嚅着泛幹的唇:“我,我隻是相信你。”
江意衡撇嘴輕笑:“你就是心太軟,才總被人欺負。”
簡星沉咽下辯解。
視線裡的人笑容晏晏,周身籠着溫暖的光,一縷發絲調皮地從她額邊垂下,在他的眼前晃啊晃。
原來,她會心一笑的時候,是這個樣子。
琥珀色的眸子本應是溫和的,看着人的時候卻直勾勾的。
他被掀翻在地,對這樣的目光無從抵抗。
隻覺得,心跳得好快。
江意衡伸手拉他起來,而他低頭拍去身上的灰,沒敢擡起燒紅的臉。
*
過了一晚,訓練帶來的酸痛不但沒減輕,反而更嚴重了。
簡星沉撐起疲憊的身體,找了個借口搪塞江意衡,說他要趕在入冬前多囤些廢品,這幾天會在外面逗留更久。
江意衡沒問什麼,他便安心騎着三輪車,前往更偏遠的一處垃圾回收場。
這片地帶堆滿廢舊電子儀器,拆下的金屬部件能換錢。
如果運氣好,碰上還能運轉的儀器,甚至能在黑市上賺到他半個月的所得。
隻是因為毒素洩露的風險,尋常拾荒者根本不敢來。
但簡星沉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