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濯最近總在做一個夢,一個讓他難以啟齒的夢。
夢中有一個看不清臉的人,不停地向他靠近,不停地對着他呼吸,問他:
“靳一濯,你幫我洗澡吧。”
幫我洗澡吧……
靳一濯猛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看了下時間,才不過早上五點。
外面的天才有了絲絲的亮意,靳一濯實在是睡不着了,準備起來跑步。
這段時間太忙,他都很久沒有過晨跑了。
輕手輕腳地出門,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時,體内的燥熱才漸漸消去。
路上很安靜,沒多少人。要麼就是跟他一樣,早起鍛煉的。靳一濯之前的跑步路線都是從家裡跑到檢察院,如果有時間再跑回來,開車上班。如果沒有時間,就直接不回去了,辦公室裡他常年會備着衣服。
今天也不知怎麼,忽然就改變了路線。決定在裡圈跑一跑,順道在花園路上吃個早餐。聽說,那裡有一家非常棒的雞汁豆腦。
從小區南門出來直接往西,大概跑個幾公裡就能到花園路上。靳一濯調整着呼吸,平穩地跑着。
這條路他平日裡沒走過,也不知道前面什麼時候修了路,本來向南拐的時候該走右邊的,現在隻能沿着左邊跑。
城管局就在這裡。
靳一濯繼續往前,看到了一些商鋪,修衣服的,菜鳥驿站,還有永順汽修。
永順汽修?
他停了下來,喘了喘氣,看着黑漆漆的修車店。
他記性好,自然是記得這裡的。嚴桓的車就是在這修的,當時好像還是個挺不靠譜的年輕師傅。
長什麼樣,靳一濯想不起來了。
正想繼續往前跑,旁邊的院子裡卻出來一個人。天還沒有完全亮透,那人又是從陰影中往外走,讓靳一濯看得不甚真切。
不過,他本來也沒有打算看清,擡腿就往前跑。
韓陸拎着垃圾袋,揉着眼睛,腳上是一雙快要斷了的人字拖,吧嗒吧嗒地拖拉着往前走。
還沒走到門口,就感覺有個人很快地跑了過去。
韓陸再次揉了揉眼睛,總感覺那個一帶而過的身影有些熟悉。
他快走幾步走出院子,向左看過去時,身影已經沒有了。
韓陸扔了垃圾,一想到今天又能見到靳一濯就忍不住地高興。上次他就已經記住了自己,如果這次還能記住的話,他就要進行下一步的行動了!
說到這,韓陸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到如今都沒有加上靳一濯的微信!
那麼今天的目标,就是一定要!加!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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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濯,一會兒會有個當事人來做心理疏導。你幫我接待一下,帶到吳姐那就可以了。我今天要到市裡去開會,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嚴桓交代靳一濯。
“好的,主任。”
辦公室四下無人,嚴桓走出去又轉過身來:“你晚上沒什麼事情吧,等我回來,我們吃個飯吧。”
靳一濯從電腦中擡頭,有些不明所以:“吃飯?”
“今天,嗯,比較特殊。”
靳一濯掃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哦對!今天是主任的生日啊!那還跟以前一樣,咱們大夥一起給主任過生日怎麼樣?”
嚴桓:……
兩人正說着呢,童宜楠跟唐華皓從外面進來。唐華皓是來借東西的,看到嚴桓,用力一拍童宜楠:“今天是主任的生日哇!主任,晚上照舊?”
嚴桓更尴尬了。
他清了清嗓子:“今天家裡人要給我慶生,明天請大夥吃飯。”說完,又給靳一濯使了眼色,示意他看手機。
嚴桓離開後,靳一濯收到了嚴桓的消息。
“今晚我有事跟你說,小濯,晚上陪我過生日吧。”
靳一濯看到消息時一愣,這什麼意思,不是說家裡人要慶生的嗎?畢竟是35歲的生日了,隆重一點也是可以的。
靳一濯想了想,還是回複了個“好”。萬一真的有什麼事呢。
沒一會兒,小李帶着一個問題少年進了辦公室。
“靳檢,嚴主任說這孩子過來交給你?”
小男孩染着黃發,兩個耳朵齊刷刷地打着耳釘。不僅如此,連嘴角都有一個。破洞牛仔褲的洞也太多了些,快要把大腿看全了。
靳一濯皺了下眉,不是已經進行過幾次心理疏導了嗎?為什麼還是這個樣子?
男孩叫李論,才16歲。逃學打架抽煙喝酒的,但也沒有啥大事。中間有一次偷盜未遂,本着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定期在他們這進行心理疏導。同時,這也是一部的工作之一。
“好的小李,辛苦了,交給我就好。”靳一濯從小李的手中接過李論,防止他跑,緊緊地握住他的胳膊。
要知道,這小子之前都跑過一次。所以每次的交接,都不敢掉以輕心。
見是靳一濯,李論哼了一聲,嘴裡還嚼着口香糖,滿臉是不屑的樣子。
“走吧,去四樓。”靳一濯說。
李論搖晃着腦袋,幾乎是被靳一濯拖着往前走,就好像腳下根本沒有力氣似的,連一步都不想邁。
上電梯就靠在電梯壁上,電梯門開了,也不想出去。
靳一濯:“走啊。”
李論踢了下腳:“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