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極目遠眺,看見林琮和孟旸已經下了馬車,正往這裡走,他有傷在身,走得很慢,她快跑而去,到了他們面前時直喘氣。“你怎麼來了?”她氣鼓鼓地問。
“我聽說張二郎死了,來看看。”林琮道。
“合着你不在,咱們就都不行了是吧?”小棠撇嘴道,轉身同他并排走着。
“自然不是,我是閑着難受。”
小棠瞅他氣色還好,想着出來透透氣也是應該的,便向他介紹了已經發現的情況。後面的孟旸瞧着他們并肩而行,心裡頓時生出一個想法,但因過于離奇,當即就被他否了。
“林大人,”田生拿着他已畫好的圖示,“小棠姐姐,你看看對不對?”
小棠接過來:“你說說看。”
田生看着圍在他身邊的幾人,一開口便忘了因害羞引起的局促:“對于這個案子來說,昨天下雨其實是好事,腳下泥濘,隻要在這附近走過的人,都會留下腳印,我剛剛将死者張二郎和所有出入過現場的人的腳印都排除了,那麼隻剩下一個人的,這是他行走的路線,他不是從草棚裡出去的,而是從倒塌的那一堆麻袋後面走到張二郎待的地方,在這裡的腳印就比較亂了,特别是這一隻腳印沒有成對的,這是左腳,我猜測右腳應該是踩在張二郎身上,準确地說,是有一袋麻袋落在了張二郎身上,但尚不緻死,所以兇手踩在這個麻袋上,生生将張二郎壓死了……”
說完後,田生才發現自己的臉已燒紅了,他見大家都沒有回應,覺得應該是不對,沒想到小棠拍手道:“田生,你真厲害!方才我有個發現故意沒有告訴你,你來看……”
小棠将張二郎的屍體翻過來,隻見後背有很大一塊淤青。
“這說明什麼?”田生撓頭。
“說明你的推測完全正确!這就是證明,這一大片便是壓痕 。”
“可以呀!田生,出師了!”孟旸誇贊着。
小棠欣慰地笑:“将來哪一天我離開了,就靠田生你了!”
她下意識去看林琮,卻見他已背身走遠了,這才發覺似乎是自己剛剛那句話讓他不開心了,不過她也沒有立刻追上去,幹活要緊。
到了天中的時候,大家夥才能歇一會,草棚地方有限,又要管勞役們吃飯,所以大部分人就着可以依靠的地方歇了。
小棠記挂着林琮白天要換一次藥,便進草棚裡尋他,他正向傅臨淵布置任務,見她滿頭是汗,便将自己的帕子遞過去。
“你先回衙門吧,不能不換藥。”小棠對林琮說。
不等林琮開口,一旁的孟旸拍着胸脯,邀功似的說:“得虧有我,出來的時候帶了,在馬車上,我現在去拿。”
小棠哼道:“還真是,不然就你有前途呢!”
孟旸剛走,就有人來喊傅臨淵去吃飯,草棚裡就剩下林琮和小棠兩個人,林琮不做聲,小棠說:“按照水牛他們的說法,我懷疑鄒管事壓根就沒回城。”
林琮道:“他的确是沒回去,出城前,我就讓人去他家找他了,剛剛去的人來回話,昨天鄒管事自昨天出門一直未歸。”
“按照我們的推斷,殺楊嶽的,嫌疑最大的是彭興和鄒管事,張二郎算是幫手,所以我原先以為,彭興就算要滅口,也應該先殺鄒管事,畢竟他是動手的那個對吧?”
林琮卻搖着頭說:“那你說,從殺人這件事的罪責分攤上說,是張二郎和彭興捆綁得深?還是鄒管事和彭興捆綁得深?”
小棠思索了一下:“你是說……張二郎的罪責最輕,在事情敗露的時候,他會最先交代……或者直接出賣另外兩人,而另外兩人是個利益共同體,所以要除掉最有可能出賣他們的那個?”
“對,就是這個意思。”林琮淡淡地說。
“拿來了!”孟旸走進來,準備替林琮換藥,他不知道這幾天這事都是小棠做的。
“我來吧。”小棠接過手。
孟旸吃驚地望着她:“噢。”他覺得自己早上那個想法一點都不離奇了。
孟旸走後,林琮坐着一動不動,雙拳搭在膝蓋上,情緒有些低落:“我自己來吧。”
小棠疑道:“你……怎麼了?”
林琮沉默了一會才看向她:“你一直是想回家的對吧?而且總有一天你是會回家的對吧?”
小棠有些心酸,可她還是笑着說:“我大概是回不去的了。”
“但你還是想回去的……”
小棠蹲下身子,仰頭看向那雙好看的眼睛:“林允白,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嗎?”
再次聽見小棠這麼叫他,林琮受寵若驚似的,無比認真地回望着她道:“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小棠笑了,又問:“那你能感受到我喜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