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諄大步走進來,犀利的眼神在小棠身上掃了掃,冷哼道:“就是她?”
劉都頭忙丢下手裡的饅頭,跑過去回說:“是,就是她。”
夏侯諄解下身上的披風,示意劉都頭先出去,免得被認出來。
“大人,您三思啊,有什麼話您同林大人當面說清楚不就行了,萬一……”劉都頭還想再勸。
“行了!”夏侯諄一臉不耐,“你讓外面的人守好了,你們也知道,林琮可不是吃素的!”
劉都頭最後瞧了一眼小棠,雖然于心不忍,但也無可奈何,最終還是掩上門出去了。
那兩個人還在疑惑中,突然就得到了夏侯諄的示意,隻好照做。
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小棠慢慢清醒過來,她先是睜開眼觀察四周的環境,腦中回憶着被迷暈之前的最後一幕。
“你們是什麼人?”身上的衣服緊貼在皮膚上,她不停哆嗦着。
沒有人說話,眼前這個身材高壯、神情凝肅的男人隻是冷冷地盯着她,像一隻在高空盤旋的鷹隼,眼裡早有志在必得的獵物。
“你是夏人?”夏侯問。
“下人?”小棠笑道,“我不是下人,我是衙門的捕快。所以,你們是找錯人了?”
在夏侯眼裡,小棠這是在裝瘋賣傻,胸中騰起一股怒氣,出手卡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她呼吸困難,臉被憋紅,他竟覺得心中的恨意似乎被沖淡了一些,不過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小棠連咳了幾聲,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眼睛因為不斷有水滴下而睜不開。“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我從未見過你們,你們抓我做什麼?”她問。
“做什麼?”夏侯冷笑着掏了掏耳朵,“這樣的話我聽得太膩了,不過沒關系,在我手上,還沒有過不開口的,到時候,你要求着我說。”
“喂!你别裝深沉了!盡說些人聽不懂的話!”小棠莫名其妙,“别兜圈子了,我反正已經被你們抓了,說吧,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既然如此,那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夏人?”
小棠反應過來了,況且她在醒來的這段時間裡,也在默默觀察着屋子裡的三個人,他們雖穿着尋常衣服,但身形挺拔,堅毅勇武,聯想到乞巧節那日,她試探着問:“你們是禁軍?”
夏侯愣了一下,顯得有些意外,沒有立即回答。
小棠确定了,膽子也大了些:“你們既是禁軍,為何無故拿人?”
“無故拿人?抓細作,甯錯冤,不放過。”
細作?突然之間,一個想法又在小棠腦中閃現出來,她說:“你是夏侯諄?”
夏侯頗為震驚,甚是惱怒地問:“你怎麼猜到的?”
“果真是你。這很難猜嗎?你懷疑我是細作,那麼按理,禁軍辦事,不管是誰,都要知會我們林大人,但是你沒有,你越過了他,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連他一起懷疑,但是如果你是其他人,懷疑了他隻要查就是了,整個禁軍,隻有一個人,懷疑了林大人而不敢當面同他對質,而隻能通過我坐實他的罪名,那個人就是他的摯交好友夏侯諄……”
“有點腦子……”夏侯諄狠戾的臉上竟閃過一絲敬服,“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要兜圈子了,你如實招就是了。”
“你要我招什麼?”
“我說過了,這樣的話我聽膩了,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再不說,我有的是辦法。”夏侯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
“我勸你想清楚,林大人很快就會來救我的。”小棠瞪着他道,她這樣說,其實心裡沒抱一點希望,因為她知道林琮懷疑誰也不可能懷疑夏侯諄。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等到他!”夏侯咬牙道,轉身示意那兩名禁軍動手。
那兩人雖然都有些猶豫,但他們根本不敢違抗夏侯的命令,兩人先是掄起鞭子交替着抽了小棠十幾鞭,然後停下來,看她的反應。
“疼……疼……”小棠已經喘不上來氣了,隻覺得身上火辣辣地疼,有一種被帶刺的東西慢慢剮着的感覺,持續而漫長。她想看看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什麼樣子,傷痕會是怎樣的醜陋,可是她連低頭都不能做到。
“怎麼樣?”夏侯聽她連連叫疼,以為她已經完全受不住了,不禁輕蔑地說,“這隻是開胃菜,你還是說了吧。”
夏侯見小棠的嘴微張着,含糊不清地說着什麼,忙湊近了聽,卻聽她說:“我、我不是夏人。”
“林琮呢?林琮是不是通敵?”夏侯徹底怒了,大聲地吼道,他知道林琮遲早要找到這裡,他要快!
“他……沒有通敵……他根本不會通敵……”
小棠的話清晰了很多,一字一句地傳到夏侯耳朵裡,深深刺痛了他,他将懷裡那沓自以為準确的信息來源展開在她面前,逼迫着她睜開眼睛,将那些證據看清楚,然後按着她的頭叫道:“你看清楚了?你還以為他是什麼好人麼?他害了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
沒想到,小棠隻是淺淺地掃了一眼,便說:“一葉障目……假的……”然後垂下頭,沒有了反應。
一葉障目……夏侯如雷轟電掣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沒有辦法想象即使是這些證據擺在這個女人面前,她還是選擇相信林琮,不,不是選擇,是毫不猶豫……而他呢?不對!這個女人是細作,一個細作而已,她和林琮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自然不會承認。
一種幽深的情緒在夏侯心底蔓延開來,憤怒又懼怕,他像瘋了一樣,搶過鞭子,使盡全力朝小棠身上抽去,一鞭一鞭,又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