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傷在身,已經從軍中退下了。”那女子收起離火槍,似模似樣地行了個禮,“剛剛多謝小娘子相讓了。”
小娘子是當前常見的稱呼,隻花枝首次入世,倒有些不習慣:“這位小娘子實力不俗,隻是不知道今夜為什麼來尋我們姐妹。”
許是聽花枝叫得别扭,沈穗兒笑了下:“我是随他們來的。”
說着推了推一旁的高馬尾少年。
公孫義連忙行了個滌邪堂專用的禮儀,解釋道
“根據滌邪堂規定,所有進入洛京的異人都要前往洛京滌邪堂處備案,從萬徑山來的妖族則需要報備後由專人監察。”
他們是跟着花月來的,小丫頭身上有妖氣,應該是個小妖怪。
小妖怪不管是在萬徑山那邊還是在這邊都是重點關注對象,屬于既需要保護也需要看管的存在。
“阿月不是妖族。”
花枝搖了搖頭,糾正道。
公孫義張張嘴,話還沒出口就被人打斷了。
深藍羽衣的女童在花枝剛說完話後就從天而降,身後還跟着那個消失許久的柳綠衣裳少年。
她一把拉過公孫義腰帶,壓着他向花枝告罪:“前輩勿惱,是老朽沒看管好這兩位後生,讓他們來煩擾前輩。”
“無妨,隻是小藍鵲你怎麼越長越回去了?”
藍鵲體質特殊,受了緻命傷後就會逆齡縮小。
如今她看上去才五六歲模樣,其後估計有些隐情。
藍鵲一雙黑眸閃着深藍的流光,冰冷妖異。
唯有在看向花枝時柔和了目光,帶着不易被察覺的崇敬。
“前些年受了些小傷。”藍鵲不願意多說自己的事情,她打量了下花月,稱贊道,“阿月近來看着也精神了不少,花前輩當真厲害。”
“阿姐确實很厲害。”
花月重重點頭附和。
“今日天色不早了,等到過幾日我再來找你們叙舊。”
本來景楓來求援時,藍鵲沒打算跟過來的。
左右有沈穗兒跟着,不會出什麼問題。
直到聽到他說在熙春路西段。
藍鵲知道,花前輩新賃的院子就在那處。
深藍羽衣無風自動,藍鵲一手拎着一個少年,點頭向花枝和花月告别。
等她滌邪堂三人都離開後,沈穗兒擺了擺手:“我也先回去了。”
還沒走兩步,她忽然又回頭朝着花枝眨了眨眼,目光狡黠:“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再見面。”
雨勢似乎小了點。
花枝帶着花月往家裡走去,略有所思。
藍鵲可是洛京滌邪堂堂主。
滌邪堂堂主曆代都執掌着問世書,屬于智囊般的存在,很少會踏入前線。
如今連後方的藍鵲都傷成這樣,看來此世當真不太平。
山君倒是沒诓騙她。
雨水未停,但室内燈火如豆,杯中蜜水冒着熱氣,竹碟裡豌豆黃擺放齊整。
好像夜裡的寒氣也散去不少。
花枝幫花月擦幹發上的雨水,遞過手裡茶盞。
“先喝了暖暖身子,餓的話這裡有豌豆黃。”
“豌豆黃?”小丫頭一口喝光蜜水,好奇地拿起一塊糕點來回翻看。
“在萬徑山沒吃過嗎?”
花枝支着頭,笑着看着她。
“吃過,沒這個好看。”花月捏了個塞到嘴巴裡,眼睛一亮,“也沒這個好吃!”
這豌豆黃是托别人從隔壁沈家食肆買的,花枝也嘗過,味道确實不錯。
别處的豌豆黃總是不夠細膩,還略甜了些,豌豆清香總會被糖的味道壓住。
這豌豆黃就好很多,入口後用舌尖微微一頂,就會在口中化開,屬于豌豆的香味醇厚濃郁,回味悠長。
“真想不到人間竟然有人有這般的手藝。”花月又倒了杯熱水,小臉上多了平時的活潑神色,“明天還會繼續下雨嗎?我聽他說阿姐打算明日開業?”
“過會兒雨就停了。”
“那明天我們吃什麼?”阿月笑嘻嘻地湊在花枝跟前,“開業第一天總是要好好吃一頓吧?”
花月年齡小,還不曾下過廚房。而花枝雖然嘴巴挑剔又靈敏,卻實在沒有什麼廚藝天賦,做出來的飯菜隻能用“能吃”來形容。
但偏偏兩人都是饞嘴的性子。
隻是明天剛剛開業,上午時定然忙碌異常,恐怕朝食要應付過去了。
“明日清晨王婆子會在不遠處賣紅糖酥餅,你去買些來當朝食。”
“午食的話咱們去沈家食肆吃,我書案上剛剛畫好了一副桃花流水圖,裡面有些肥嫩的鳜魚。你去畫裡多捉幾條,選條大的送給隔壁老闆當見面禮,剩下的請人家幫咱們做頓好的。”
“我做事阿姐放心,不會出差錯的。”花月眼睛笑成了月牙,一一将這些事情記到心裡後,便轉身向書案走去。
墨色的靈光一閃,原本書案前的小女童便不見了蹤影,鋪子裡隻剩下了花枝一人。而原先挂在牆上的桃花流水圖裡,多了一個小小的女童,正張牙舞爪地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