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陰愣了一下,突然把花枝推開,别過臉去。
他的聲音冷淡克制:“她們在叫你。”
花枝張了張嘴,想繼續追問下去,卻感覺到胳膊被人拉了一下。
她回神,垂頭看着叫她的花月:“怎麼了?”
“阿姐,你剛剛在想什麼?我叫你好幾次了。”
看着小丫頭擔憂的目光,花枝強壓下心中的煩躁——
她不明白,燭陰先生和她之間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的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獨自在千秋畫境中忍受了上千年孤獨的花枝有很大一塊空白。
“阿姐有心事?”
看着花枝不太對的神色,花月突然湊了過來,目光困惑。
看着眼前放大的小圓臉,花枝又出了神。
剛才燭陰先生也離她這麼近,怎麼現在就沒有剛剛那種奇怪的感覺了呢?
“阿姐果然有心事!”
再次被忽視,花月生氣了,她叉着腰質問。
“沒有沒有,你感覺錯了。”
一把将小丫頭拉到懷裡順毛,花枝笑着問:“怎麼了,剛剛叫我那麼多下?”
花月深深吐了一口氣,壓下心裡的煩躁——
她不明白,阿姐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跟她說的嗎?
好吧,阿姐确實有很多事情不會跟她說。
她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悶悶地把頭埋在花枝懷裡:“聽說明日國公府的小将軍從天街打馬凱旋,我想和阿姐一起去看。”
這是孫宴之說的,那位小将軍才二十五歲,就在北疆打了場大勝仗。
據說那小将軍家境顯赫,容貌俊美,很受洛京的小娘子們歡迎。
很多百姓都想趁此一睹将軍風采。
阿月也很好奇。
“好啊。”花枝看向沈穗兒,“沈姐姐要一起嗎?”
“不了不了。”
她自己就曾經是個大将軍,對這小将軍可沒什麼興趣。
不如趁熱鬧,好好經營自己的生意。
徐允讓倒想和她們一起去。
但是那日要去周邊收些古玩,就隻能悻悻作罷。
這小将軍回京那日果然熱鬧。
花月接過客人遞過來的銅币,憂愁地歎了口氣。
是她太傻,她隻想到今日是學堂的休沐日,卻沒料到今天生意會這麼好。
今日洛京的小娘子們都打扮鮮妍,準備了絲帕鮮花一類的,就等大軍回京的時候往那些俊秀的兵士身上投擲。
别問她們怎麼敢這般放肆,昭文帝曾經三令五申,要讓軍隊成為人民的軍隊。
軍民一家親的思想被寫在了各類書卷上。
花枝也不知道今日會這樣忙,她早早地把想要留下幫忙的周望春趕了出去。
她第一次見人談戀愛,可不能打擾人家。
等時間差不多了,花枝很幹脆地關了花鋪,帶着自家阿妹往天街走去。
她又不缺錢,沒必要掃了阿妹的興緻。
天街柳色依舊。
小将軍歸來時打馬從天街騎行而過,年輕的面容秾豔張揚,身上铠甲反射出銀色寒光,束發的紅綢在空中飛揚。
兩側樓閣之上,百姓們擠在窗前張望,有人贊揚小将軍少年英才,有人驚歎小将軍貌比好女,有人心慕小将軍氣度非凡。
鮮花、絲帕、香囊被投擲在小将軍和身後将士身上,甚至有瓜果向那小将軍飛去。
小将軍伸手接下抛過來的青杏兒,一口咬下,臉上五官酸成一團。
天街上出現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這個小将軍長得真好看。”
“是很好看。”和花月擠在一個窗台的虞兒托着腮幫子犯花癡,“鎮國公大人比小将軍還好看呢!”
今日蘭鶴沒來,虞兒又實在好奇,就自己休了假過來。
她幾年前也曾經在這個地方看到過鎮國公大人凱旋歸來,氣度昂揚,容貌比小将軍要美上好些。
“鎮國公?”
“就是鎮國大将軍啊!是小将軍的長姐。”虞兒繼續傻笑,“要是能嫁給鎮國公大人就好了。”
長姐?嫁?
花月的目光從那小将軍身上收了回來,小腦袋歪着,止不住地往虞兒身上瞟,欲言又止。
好半晌,那小娘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看向花月,臉頰微紅卻振振有詞:“将軍是女孩子沒錯!但是誰說女孩子不能娶女孩子!”
更何況鎮國大将軍一個能比千百個男子,要是能嫁她,性别有那麼重要嗎?
好像有些道理。
花月的眼睛瞪得圓滾滾的。
“什麼女孩子?這小将軍是女孩子?不像啊。”
姗姗來遲的花月拿着幾份鹿梨漿,好奇發問。
這附近有家賣飲子的小店十分受歡迎,就是平時排隊太長了。
所以趁着這會都來圍觀小将軍,花枝趁亂去買了幾份。
“不是說這個小将軍,是說小将軍的長姐。”
花月從随身的小荷包裡掏出個蘆葦杆猛吸一口,身上的燥意一下子散去不少。
如今天氣有些熱了,這人擠人的更悶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