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但是我沒有答應她。”陸青蘋語氣堅決,“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陛下想要鎮國公府的兵權拿去便是,這本來也就不屬于我們陸家。”
保皇黨其實從來都不僅僅隻有文官,鎮國公府和護國大将軍石纓都向來忠心耿耿。
“扶疏清淨,最好少跟丹若她們往來。”陸青蘋語氣冷冽,不知情的人或許會誤以為是警告,但花枝知道不是,“我總覺得她們的野心不止于此。”
當然不止于此,花枝咋舌,想起在丹若身上看到的真龍之氣。
她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微笑點頭道:“千秋畫境不參與世俗之事。”
花枝停了下,又補充道:“素素也是千秋畫境的人,如果鎮國公府的紛争牽扯到她,我也會帶她離開。”
這話非但沒有讓陸青蘋惱怒,還讓她臉上浮現了一絲笑。
朝堂詭谲,有花枝這句話,至少不用為素馨安危擔憂。
漸漸天色已經已晚,風中帶着草木的清香,吹得竹葉沙沙作響,幾點螢火漂浮在草木之中
“阿姐,我回來了。”花月帶着笑,從牆頭一躍而下。
看到陸青蘋和素馨也在此,她朝她們打了招呼,轉而就像快樂的小鳥一樣,叽叽喳喳的說起了今日的事情。
“阿姐不知,這事兒是虞兒姐姐誤會了,我們去時看到了那根鑲寶累絲花簪簪,在師娘發髻上戴着。”花月興緻勃勃地說道,“但這些不重要,你們猜我今天在梁上看到了誰?”
“誰?”花枝配合地看着她問道。
“孫晏之,就是望春姐姐那個好友 ”花月露齒笑,故意在‘好友’二字加重了語氣。
“他不是已經有了功名?怎麼去拜訪朱老夫子。”
花月羞慚一笑:“那是我搞錯了,那些擺放朱老夫子的人似乎并不是想來拜師學藝的。”
“——聽那孫晏之的意思好像是說,朱老夫子曾經是什麼大官!他前來是想請教官場上的事情。”
說是請教,其實就是結交人脈。
花枝恍然。
陸青蘋似乎感覺到哪裡不對,追問道:“朱老夫子是周望春的夫子?”
花枝點頭。
“可聽聞他以前是什麼官?或者叫什麼名字?”陸青蘋扭頭問花月。
“什麼官我不知道,但是我有聽到師娘吼夫子‘朱筠,快去刷碗!’”花月嘿嘿一笑。
原來就算是夫子也要被派去刷碗啊!
素馨望向最小的妹妹:“阿月,朱老夫子年紀大,又為師為長,應該你去刷碗的。”
花枝贊同地點了點頭。
“我們去刷碗了,沒讓夫子刷!”小丫頭抗議,她還是很懂事的。
“朱老夫子名字叫朱筠?”陸青蘋挑眉,叩叩桌子吸引幾人的注意。
“是前太傅的名字?”素馨疑惑,“他不是告老還鄉了嗎?”
“也許他家鄉就在洛京?”花枝大膽假設。
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望春奪魁讓京中人注意到她的夫子,有恰好發現其是前太傅,一時攀附結交之心皆起,近日來門前車馬盈盈。
孫晏之是為此,蘭鶴的夫君也是為此。
想來前幾日望春對孫晏之閉門不見,也是因為他的攀附之舉。
星子寥落,月明風清,花枝拿着扇子撲着流螢玩,素馨也有了幾分倦意,才打算在小院中結束這場漫天漫地的談話。
花枝提着琉璃燈籠将陸青蘋和素馨送至院門外,垂睫看着地上搖曳的花影,忽得開口:“最近恐怕不太平,還是謹慎些好,要是有需要盡管找我,莫要顧慮太多,以自己安危為重。”
暖黃燈光下,她面中的胭脂色小痣冶豔柔和。
素馨知道這話是花枝對她講的,她笑了起來,與花枝相似的容貌卻有着不同的澄澈靜谧:“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還想等青蘋阿鳴戍邊後跟在您身邊多陪陪您呢。”
“您真的變了很多。”素馨素白的衣衫趁得雙眸愈發澄澈,她看着花枝,輕輕地說道。
确實變了很多。
花枝把花月趕去睡覺,自己一個人留在小院中拿起那個未繡完的淩霄花團扇撲起了螢火蟲。
漸漸的,她臉上揚起了歡欣的笑。
她周身螢火蟲越來越多,故意溢出的靈氣吸引着這些地上的星星在她身邊飛舞,她的笑容也越來越明亮。
這笑與她舊日裡那種溫和但疏離的笑不同,與她見燭陰時依賴親近的笑也不同。
是一種純粹又新奇的笑容。
就像初次見到螢火蟲的孩童那般。
能來到洛京真好。
能認識這麼多人真好。
……千秋畫境碎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