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阿月放學,我們一起去!”
“好——那花娘子要不賞臉去小店嘗嘗新上的蓮房魚包?”
“勉為其難吧。”
今夜裡無星無月,倒是是個适合夜遊的好時間。
“至于嗎?”花枝無奈地看着沈穗兒與花月穿着通身夜行衣,好似要去做賊一般。
花月露齒一笑,兩隻手揮舞着她的巨錘:“怎麼不至于!我們可是要去夜襲鎮國公府呢!”
“鎮國公府可是鎮國大将軍的府邸,可不是輕易能混進去的!”沈穗兒趴在花月小小的頭上,也不嫌她矮,笑嘻嘻地附和。
“阿姐也去穿嘛,我還沒見過阿姐穿過黑衣。”
花枝向來喜歡明亮淡雅的顔色,大多也都是鵝黃柳綠丁香紫這般的色彩,忽而看到黑衣,還真起了試一試的機會。
隻是這黑衣穿的倒也正确,這鎮國公府當真難進。
“這些人都是鎮國公府的人嗎?”
“不太像。”沈穗兒搖頭。
以她往日在明煌軍中積累的經驗,這些人比起護衛,似乎更像監視一點。
夏日樹間常有蟬鳴,三人斂着呼吸藏在牆頭,等巡邏軍士腳步聲漸遠,才各顯神通自樹上一躍而下,疾步翻過鎮國公的牆。
沈穗兒在先,剛從牆頭躍下,就直面一片樹葉急速襲來。
她下意識地召出離火槍,細細的火線擋住樹葉。
“是我。”花枝被花月護着從牆頭跳下,低低說道。
天光暗淡,鎮國公府牆角的羊角燈借來微弱的光,隐隐照出一張英氣冷肅的臉。
看清來人,陸青蘋面上的殺氣才收斂起來。
“怎麼一人在這裡喝酒?”花枝瞄了眼陸青蘋石桌上的酒杯,輕輕問道。
好烈的酒,沈穗兒仔細聞了一下,有看陸青蘋面上不像有醉意,才放花枝走過去。
夜色下,陸青蘋擡頭看着花枝與素馨那張相似的臉,有一瞬慌神,忽而,那顆紅色小痣如同血珠子一般,在她眼中狠狠一紮——她忽然就回過神來。
“她們都不在家。”陸青蘋看樣子還是有些醉了,說話語氣有些悶悶的。
“不在家?”
“她們被陛下召到了宮中。”
“素素也被叫了過去?”花枝皺眉看向了她。
“嗯。”陸青蘋又倒了杯酒,一口悶下,“陛下給素素和阿鳴賜婚了,婚期就訂在中秋後。”
“賜婚?”花枝猛得擡高了聲音,頭次語氣波動如此之大。
花月也瞪大了眼——素馨姐姐要成親?這如何使得?成了親還能和我們一起回萬徑山嗎?
“素素真的願意嗎?”
“她不願。”陸青蘋看着酒杯,抿了抿嘴。
“那?”
“這隻是權益之計,隻要等過了這次七夕宮宴,素素就假死脫身。”
素馨是畫靈,變換一副容貌并不難。
她不想嫁給陸鳴,但不放心他一人參與七夕宮宴,就暫時沒有反對這門婚事,打算等中秋後再談。
花枝聽她這麼說,倒是冷靜了下來:“你們府外的那些巡邏軍士?”
“陛下賜的,保護我們安全。”陸青蘋神色清醒了很多,如此說道。
在場幾人誰都不信。
看來這段時間鎮國公府确實忙碌,又被小皇帝派的人監視得緊,所以才不常外出。
知道了大概情況,花枝幾人也不欲久留,起身就要告别離開。
陸青蘋卻叫住了她們:“素馨為何不願意于阿鳴成親?我不信她不對我弟弟有情。”
花枝愣了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若是千秋畫境碎前,她會說畫靈隻是某種執念和情緒的具象化,靈魂并不完整,算不得真正的人,沒有那般豐沛的情感。
但現在花枝經過這半年的塵世生活,很難再說出這種話。
不論萱萱還是洛珈,其實都不是像她原本以為的那樣靈魂空洞——準确來說,是創造她們的花枝在多年的孤寂中心态出了問題,創造出的畫靈才會顯得有些單薄。
更何況素馨作為糅合了花枝精血,被她灌輸了漫長但貧瘠的記憶裡的全部體悟塑造的畫靈,當然比任何人都鮮活靈動。
素馨自然擁有愛人的能力,甚至比花枝更懂如何愛人。
素馨自然也對陸鳴有情,這就連沈穗兒和花月都看得出來。
花枝沉默的這幾秒裡,是花月接住了話茬:“素馨姐姐怎麼能與他成親?她畢生的追求就是盡量活的更加漫長一些,永遠陪在‘母親’身邊。”
“‘母親’才是我們最重要的存在,我們本就是為‘母親’而存在的。”
花月面色藏在陰影裡,語氣卻異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