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嗎?”
沒有料到許顔會主動詢問他的意見,程以晟難得的露出一絲迷茫。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裡蒙了一層氤氲,像日出時分被籠在一江霧氣裡的日輪,那一點亮光被藏得好好的。
一直關注着程以晟的許顔自然沒有錯過他一閃而過的微表情,明明要萌出血了,還是強撐着繼續說。
“這裡在許藏齋附近,如果建私塾的話,也剛好相互照應。”
“隻是我畢竟沒有上過私塾,也不知道具體應該怎麼建設……”
“你有什麼想法嗎?”
秉持着不要戳到程以晟痛腳的初衷,許顔小心翼翼地組織語言。
程以晟雖然日常把自己打碎,但真有什麼事倒沒有過分糾結這些彎彎繞繞,很認真地回應許顔的問題。
“其實私塾内部陳設什麼的都比較方便,重要的是要請一位有名望的大儒來坐鎮。”
“隻可惜現在官家的太學國子監和各家的私塾都十分繁盛,稍微有名望一點的大儒都已經被請走了,隻剩下那些隐居避世的,不是很方便出山。”
講着講着,程以晟就陷入了沉思。
許顔沒有打斷他的思考。術業有專攻,對于請名師這些方面她不是很擅長,索性就先把室内陳設解決掉。
這幾間房子采光很好,暖洋洋的陽光照入室内,又不至于惹人犯困。前頭擺一張講學席,後面把桌子擺放好,便是極為舒适的教學環境。
許顔想着,拿起手邊的紙筆勾勾畫畫,一張布局圖大抵有了雛形。
借鑒了現代教室的布局,許顔自認為倘若她有機會使用這樣的教室,上課的體驗應該不錯。
但設計圖隻是一小部分,重要的還是選購桌幾和椅子。
許家商行還沒有現成的木工的業務,或許可以借此機會開拓一下。
眼看着思緒飄到了好幾步以外的地方,序言及時叫停,收了筆抖抖設計圖展示給程以晟看。
“怎麼樣?和你之前的比起來……”
剛從思緒中抽離,許顔有些口不擇言,想到要及時刹車時已經說了幾個字。
然後感覺這些字也格外敏感的程以晟卻好像充耳不聞,無比自然的蹭過她的手,接下設計圖,“沒你設計得好,顔顔。”
也不知道怎麼給他慣出這樣一個壞毛病,動不動就要用這樣淺淺的語氣喚她的小名。
許顔木着臉在心底腹诽,但嘴角卻不受控制的揚起。
不愧是她的OC,聲音也好聽。
“你覺得不錯就好。”
“我可能要先離開了,趁着現在時間還早,我想去金城商行的木匠鋪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材料。”
許顔絲毫不覺得把設計圖放在程以晟手上有何不妥,連自帶的筆都不要了,自然地塞進程以晟手裡後就往門外走。
“水青,準備一下,我們走了。”
守在門口的水青答應着,匆匆跑到外面去叫馬車。
在許顔往外走的時候,程以晟主動牽了許顔的袖子。
但許顔渾然不覺繼續走,直到感受到若有若無的拉扯感才回頭,目光落在被拉住袖子上搭着的那隻手上。
手指修長有力,透着健康的小麥色,指節處有新生的薄繭,看上去像近期突然從事勞動的産物。
被許顔的目光注視着,那隻手輕顫了一下,迅速縮進布衣長長的袖子裡。
但牽扯着她袖子的動作雖然存在感很弱,依舊倔強地維系着。
許顔的目光沿着程以晟的袖子向上,最終定格在他緊抿着的唇角。
無端的,許顔就從程以晟的表情裡讀出了控訴的意味。
程以晟不說話,隻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沒有事?不顯麻煩的話,一起去吧。”順着從程以晟眼神中讀出來的意思,許顔無奈開口。
“嗯。”
程以晟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五指抓着許顔衣袖的動作改為二指輕撚着,往前向許顔走了一小步。
“我可以幫忙。”
許顔失笑,雖然這個界面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讓她的OC多了破碎小狗的屬性,但她就是吃程以晟這一套,給他時不時流露出來一些内裡的東西拿捏得死死的。
“對,我們以晟超級能幹。”
誰能拒絕一隻求誇獎的修勾呢,許顔扪心自問沒這個自制力,拿出哄胚胎的語氣,恨不得再狠狠地揉一把程以晟的頭發。
從空置的室内一直到上了馬車,程以晟的手都不曾離開過許顔的袖子。
馬車上,程以晟終于舍得松手,規規矩矩地坐在許家主仆對面,一本正經地繃着一張臉。
在狹小的馬車内,程以晟一雙大長腿無以安放,委屈地曲起,抵着許顔那一側的牆壁。
許顔從來沒有覺得馬車内的空間那麼小過,就是這樣的距離都讓他有一種和程以晟呼吸交纏的錯覺。
她雖然有一絲不自在,但看到程以晟緊繃的樣子,自己那點兒不自然瞬間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