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晟目前和程家一刀兩斷的關系,許顔是知道的。正因如此,即使許顔想到大家子弟或許有大師的人脈,也從沒想過借助程以晟那邊的力量。
但程以晟主動提起,顯然又不太一樣。
“甯山夏家的夏老先生,你可知道?”程以晟看到許顔茫然的表情,貼心地補充,“就是本朝律法主要編撰者之一,曾任國子監祭酒,後來退隐在京郊。”
許顔雖然不知道甯山夏家,但聽程以晟描述也知道是一位很厲害的大人物了。她自然明白程以晟的意思,有一位大人物坐鎮,就不愁私塾沒有好老師來應聘了。
隻是,她當初寫設定的時候沒有涉及這一塊,沒有把握是否能借程以晟的面子,請老先生出山。
似乎是看出許顔的糾結,程以晟主動道,“我和老先生也算有緣,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也好,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許顔沒有推脫,她确實很需要這樣一個機會。隻是又要欠下程以晟一個人情了。
寫完請帖後,程以晟親自去了一趟甯山夏家,第二日就帶來夏老先生要見上一面的邀約。
許顔不敢耽擱,留下水青看店,自己和程以晟打了馬車往甯山夏家趕。
京郊遠離了城區的繁華,但山清水秀,一派清麗風光光是看着就讓人心曠神怡寵辱皆忘。
甯山夏家的夏老先生沒有和家中小輩同住,府邸的選址,就在一條小溪中下遊的一大片平地上。在四周繁茂的樹木隐蔽下,不算很大的府邸完美地融入了這一方山光水色。
看門的童子進去通報,沒多久就帶了一個白衣翩遷的年輕男子過來。
這張臉,許顔看着有些眼熟。
不等她回想起來人她見過與否,那白衣男子就主動與她搭話,“是許藏齋的許小姐吧,有失遠迎。這段時間,我常去你們許藏齋借閱,大有受益。久聞許小姐名姓,今日難得有緣鄙人要先好好感謝一番許小姐大義。”
原來是許藏齋的常客。
于陌生之處見到熟人,許顔因為要見夏老先生而高高提起的心放松了幾分,回以真摯的微笑,“許藏齋的借閱制度本是為了助力大家學習,談不上我個人大義,先生謬贊了。”
白衣男子又轉向程以晟,和煦的語氣裡帶了一絲調侃,“程小友,稀客稀客。”
程以晟直接忽略了白衣男子的揶揄,給許顔做介紹,“這是夏老先生家的管家,餘先生。”
從程以晟的眼神中,許顔讀出來了這位餘先生在夏老先生心中的重要地位,對于接下來怎麼做也有了想法。
“餘先生,辛苦您帶路了。”
“許小姐客氣。”
一行人穿過綠茵環繞的長廊,來到府邸深處一間小房子。
走過側面的門窗時,許顔往裡一瞥,就看到一位鶴發童顔的老先生正坐在桌邊寫書法。許顔看不清他使用的是那種字體,但從老先生執筆那筆走龍蛇的氣勢就先窺見長者的卓爾不凡。
許顔打小學過書法,對于這種狀态的強者還是知道的,觀感上先産生了親近之意。
餘先生率先伸手在門扉上輕叩兩下。
裡面傳來長者沉穩而又和藹的聲音,“請進。”
許先生得到許可就推門而入,跟在他身後的許顔深吸一口氣,也踏進夏老先生的書房。
剛才在外面沒能仔細看。一走進來,許顔才領會到夏老先生有多厲害。
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老先生收集的愛好,擠擠挨挨擺滿一整面牆後,又肆無忌憚地侵占書櫃書桌好多位置。
許顔知道成為大家的人多少有點異于常人習慣,像面前這位夏老先生,從他對書房的布局來看就知道他有強迫症。每一類藏品都放在一塊,隻是種類多了些,有種詭異的美感。
同時走進了,許顔也得以看清夏老先生先前所寫的作品。
那是一幅草書,奔放灑脫,不拘一格。
許顔莫名心頭就有點緊。
夏老先生能寫出這樣的作品,就能看出他是一個讨厭束縛、向往自由的人,許顔有點擔心他是否會願意出山這一件事了。
但是,擔心歸擔心,許顔還是要先把她的正事完成掉。
在夏老先生的目光看過來的同時,許顔拿出她準備好的見面禮,一幅前人的草書孤本。程以晟提起透露過夏老先生的喜好,這幅字是許顔大浪淘沙、經典細選到最合适的寶貝。
“夏老先生您好,我是許藏齋的許顔。我有點事想尋求你們的幫助。”許顔作為一個行動派,主動出擊。
果然,看到這幅字畫,夏老先生的驚喜絲毫收不住,“是尋空遺作,小姑娘有心了,能找出這樣一幅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