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的臉生的讨喜,圓潤可愛笑起來還有酒窩,眼中濕霧蒙蒙的望着沈年說話,“日後是什麼時候又不準。”
沈年恨不得現在就讓阿久帶她去劉宅,但未免顯得刻意,她假裝猶豫一會,“或許過兩日吧,得空了我自上門拜訪。”
“今日不可嗎?”
阿久伸手折下盆栽中的一朵小白花,含羞遞到沈年手邊,“擇日不如撞日,聽聞興善寺桃花盛開漫山粉色,沈娘子可願陪阿久同去一觀。”
沈年攤開掌心接過,捏着那花的細枝在手中轉了轉,花瓣太過嬌弱就似下一秒便要脫落。
沈年将它扔進袖中,同阿久微笑道:“那就去看看吧。”
馬車悠悠停在山腳下,沈年掀開車簾跳下來眼前一派春色,泉流鳥鳴,山花爛漫,尤其是山腰上寺中傳出的沉沉的鐘聲讓一直緊繃她的心安靜不少。
“這裡……很美吧。”
阿久朝她笑的燦爛,與山中的盎然春景倒是相配。
沈年腦中兀的浮現出林聞溪的樣子來,他的臉上很少會露出笑,像是常年活在淩冽的冬日,泡在苦水中生長出來的。
“沈娘子怎麼皺着眉?”
阿久的聲音讓沈年腦中的幻影霎時間化開,她敲了敲自己腦門讓自己回神:“沒什麼,我們上山吧。”
“寺中供奉的菩薩很是靈驗,等到上山沈娘子可随我去拜一拜。”
阿久歡喜的很,走在前面一步邁幾個台階,回頭和她說話。
這山本就陡峭,石階坑坑窪窪的,有些還風化剝落成小碎石在階面上,并不好走。
“你專心走路,當心摔了——”
話還沒說完,阿久就腳下沒站穩打了個趔趄,沈年下意識踏上台階去扶他的肩。
阿久驚吓着喘着粗氣,站定後卸了周身的力氣半蹲在石階上,他的腳腕有些痛。
沈年也緩了幾口氣:“你還好吧。”
阿久把臉埋在腿間,“腳好像扭到了,我是不是很笨。”
沈年看着下山的幾百個石階……心裂成了幾塊。
這小公子不會是故意的吧。
阿久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探出腳試着走路一陣發麻,但瞥見沈年的臉色後隐瞞說自己沒有大礙,還能走的了路。
沈年如釋重負,“我先扶你下去吧。”
他搭着沈年的胳膊,垂頭惋惜道:“可惜了,今日沒能入廟中求願。”
“說不定是天意,許了願也是不靈的。”
“是嗎......”阿久回頭向那廟宇看去,“回去的時候沈娘子給我去街上買盞花燈吧。”
沈年随口答應,疑惑問道:“又不是什麼時節,買燈做什麼?”
阿久握緊了沈年的手臂,偏過頭向她咧嘴一笑:“到時候沈娘子會知道的。”
沈年隻當他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幼稚貪玩,轉将話題引到劉家人身上。
“你我私相同遊已是不合适,現下又傷了腳回去該怎麼向你母親交代。”
“我母親與旁人不同,不講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說男子出了閣命途便被握在女子手中了,所以女子的家世好不好,府中有沒有錢帛都不要緊,隻要人品好懂得憐惜我就好。”
沈年想起翠娘所說的,她弟弟就是被妻主賣到劉宅中的,不知阿久的母親觀念如此超脫是否會與此有關。
她長長的看了阿久一眼,心中複雜。
阿久還天真懵懂的寬沈年的心,“我已同母親提起過沈娘子,所以……沈娘子放心吧。”
“你母親沒去尋人打聽打聽嗎?我的名聲可不怎麼好,她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把我從你們府上轟出來。”
“這……有所耳聞,不過我想來不是沈娘子的錯,那林氏如此兇悍善妒,沈娘子在外尋其他男子也是正常的。”
阿久一口一句林聞溪兇悍,沈年不免為他辯駁。
“平日他其實還挺溫柔賢惠的,你究竟做什麼把他給惹毛了。”
阿久默默忍痛停下腳步,鼓着臉向沈年訴委屈:“我不過問他劈柴的斧頭在哪家鋪子打的,但他不由分說就瞪着我把門給用力甩上了。”
“他一向在外人面前有分寸的很,應是你說什麼讓他疑心了......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沈娘子隻是一心向着他罷了,身為正君如此刻薄專橫,沈娘子不該如此縱着他才是!”
“好了你根本不懂,他可是……!”
“可是什麼?阿久不求别的,沈娘子能把給他的愛分我一小點就好了。”
“别說的這麼可憐,這天底下的女子千千萬,你也不一定非要吊在我這顆樹上。”
兩人各說各的,驢頭不對馬嘴,幾乎要吵起來了。
二人都察覺氣氛不對噤聲,四下驟然間安靜下來。
“倘若我可以幫你呢。”
阿久松開手,歪歪斜斜的站着,山中起了風吹着他的臉添了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