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擎着一把傘先往羅府走了一趟,案子塵埃落地羅從宛想來也要動身入京準備殿選,文中她被一紙聖書分去了做了平盧縣的縣令,在那一呆就是三年。
平盧縣是個地方小縣,被幾座青山圍着環境潮濕偶爾還會有林中的瘴氣流進城中,羅從宛水土不服赴任半月就生了一場,被男主沈嶽施針治好埋下了二人的感情線。
男主沈嶽的父親是個聰明人,他早瞧出了沈父的手段,在男主還小的時候就将他送到遠在平盧縣的阿姐家寄居,之後回京被已是寡夫的林聞溪從中作梗,與女主誤會另與她人成了婚。
沈年算了算,河道完工的時日與男主沈嶽從平盧縣回府的日子相合,雖說林聞溪現在轉了性,但有翠娘的前例在,一切也說不準。
沈年一面将傘面往前傾擋着飄進來一面想着日後要盯緊林聞溪才行,她低頭避着腳下的水坑與迎面而來的男子撞在一起。
男子跌坐在地上沾了一身的淤泥,手邊的傘被風吹着落到沿邊的小河裡濕的七零八落漂流而去。
沈年将手中的傘撐到男子頭頂,下意識探出手去扶他,見男子向後躲了躲而後又讪讪地收回來,“我隻顧着遮雨了沒看路,實是不好意思......你還好吧。”
雨絲繞在沈年身上,順着她的臉滴落,男子仰頭看了她隻一眼後憂郁垂首道:“無事。”
他自己撐着地緩緩站了起來,纖白的手指骨節上沾了一層黃泥,直起腰他的身形格外顯得高。
“這身衣服你得賠給我。”他從袖口抽出一張素絹将手上的污物擦去,随手丢到地上道。
沈年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将懷中的酒壇放在路邊掏出三五兩銀子遞給他,“這些應該夠買你這一身衣裳了。”
男子攤開手心接過又吐出一句話道:“我沒傘,你要送我回家。”
“公子拿去用,我便不上門了。”
沈年覺得此人有種奇怪,留了心隻将傘柄交到他手邊,那男子倒也沒再說什麼撐着傘獨自走了。
沈年被雨打的渾身濕透,所幸雨勢漸小且離羅府也沒多遠的路了,她快跑了兩步剛巧遇到羅從宛也在路上。
進了羅府換了一身羅從宛的衣裳,捧着她端過來的姜湯暖了暖身子。
“正巧趕着今日下雨,想着沈娘子會得空,我正打算出門去拜别沈娘子,”羅從宛圍着小火爐煮着沈年帶來的酒愧疚道,“可惜每回都遲了沈娘子一步。”
“明日雨停我母親也正要回京呢,從宛可跟随母親的官隊一同走,行程更快也安穩。”
“沈大人有官命在身,怎好打擾。”
沈年道:“我在蘭城不也是托了羅督丞的照應,況且又是順路沒什麼打擾的。”
羅從宛斟了兩杯溫酒,招呼沈年坐過來碰杯同酌,“不多言謝,此酒甚好,青梅前味酸澀細品卻是醇香甘甜,便如你我今日一别日後定能相見于盛時。”
她說着仰頭将酒倒入喉中,前路未蔔她雖這般說着仍是不免露出哀愁之态。
“無論你信不信我都要說,來日你會成為京中明堂之上最亮的那一顆珠,”沈年握着她的手挑眉一笑道:“而且我們日後定是要時常相見的。”
羅從宛隻當沈年說的是醉話,扭頭見甲衛已在門口等着,開口喚她進來。
沈年回身看去,她穿着一身幹練的素衣也是渾身濕乎乎的不知從何處弄一腳的泥,停在門前并未踏腳進來。
羅從宛似有醉意,懶懶的伏在桌上道:“她這人不管刮風下雨都要去林子裡舞刀練劍,我也勸不動她。”
沈年起身走到她面前,要開口才發覺一直也還不知她的名字便問了一聲。
“我們這些人自小被收養關在營房中練武,沒有名字隻有排名。”甲衛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銘牌,沈年接過一看上面刻着“伍”字。
“和你一起的那些甲衛也都是被收養的?”
甲衛點頭回道:“大半是各處無家可歸被霁王的人撿回去的,還有些是當年巫蠱案從各府中逃出來的,有的是府中老仆的孩子,有的也可能是那些罪臣的後人,她們即便是還記得自己是何名何姓也不會說的。”
沈年問她:“那你記得嗎?”
甲衛迷茫搖頭:“不記得。”
“那你可知道劉知夷與霁王之間究竟有什麼淵源?”
“我們這些人出了營便被霁王派到了這裡看管那些被送進來的男人,再也未見過她。先前還不知道劉知夷是個男人,隻覺得那人很怪,每日過來便一人鑽進那間屋裡,有那麼一兩回在裡面一呆就是幾日,裡面還有些怪聲像是敲鼓一樣。”
沈年聞言捏着甲衛的鐵牌在手中思量片刻,“可否将這牌子放我這裡,我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