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沉厄推開木門的那瞬,茅屋中原本凝滞的時間,似乎重又恢複了流動。木長臻昏沉的轉醒,他本能地坐起,卻頭重腳輕的險些栽倒,沉厄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邁步去扶他,走了兩步之後,卻又忽然再度僵住,沉厄的大腦一片空白,他隻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立刻馬上離開。
“站住。”
雖然仍覺頭昏不适,但木長臻的感知依舊敏銳,他冷聲叫住了沉厄,問他:“你是誰?”
沉厄背對着木長臻,他的腦中是空的,心中好像也是空的。沉厄聽見自己平靜回答的聲音:“我隻是一個旅人,頭一次來雲陽,迷路了。”
“迷路了?”木長臻顯然不怎麼相信,他又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沉厄想,此刻的他,好像被分成了兩個人,他分明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宕機”了,然而他卻就是仍然可以冷靜的回答木長臻的問題,……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也太糟糕了。
沉厄說:“抱歉。我敲過門了,但是屋裡總沒有聲音。天色黑了,我一個人在山中,實在是怕的很,看見有座茅屋,還以為是獵戶落腳的地方。”
沉厄冷靜的訴說着合理的解釋,木長臻卻似乎全然沒有在聽,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意,他隻是問沉厄說:“你習慣背對着人說話嗎?”
沉厄:“……”
沉厄沒有動,他說:“突然闖進您的家中,在下羞愧難當,深感冒犯,實在不敢再留下。抱歉。”
木長臻冷冷道:“沒關系。你不用感到抱歉,因為這并不是我的家。”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有個人邀請我來,可我才一到這兒,他就趁我不備,把我迷暈了。”木長臻理了理衣物站起,他的聲音忽然變得輕柔:“你也是來找他的麼?沉厄。”
沉厄:“……!”
沉厄一驚,他攥緊了拳,卻好像還是雲淡風輕的說:“您說的話,在下怎麼都聽不明白。”
“哦。”
見沉厄否認,木長臻也不糾結,他緩緩的向着沉厄走近,沉厄直到這時,方才隔着一世生死,重新又看清了木長臻。——他同樣也比從前清減了許多,卻因骨相之美,容顔絲毫未損。大約是才從昏迷中蘇醒的緣故,木長臻的臉色略微顯出些蒼白憔悴來,這樣落在别人的身上,分明該是無力的病容,木長臻反而另有一番風姿。
他總是漂亮的令人驚心。
似那樣無法言說的美貌,這世上大抵沒有人能夠控制住不将注意力留在他的身上,——停留,卻不敢久留,隻唯恐一時不慎,便唐突冒犯了天上的仙人。
沉厄退開了一步,他強迫自己眼觀鼻鼻觀心,不要再去看眼前人。
木長臻忽然問沉厄:“你叫什麼名字?”
沉厄心頭“突”的一跳,他搪塞道:“在下的名字,再尋常不過。”
木長臻卻是很執着:“所以,你叫什麼名字?”
沉厄:“……”
沉厄于是隻得随口胡謅:“陳明。耳東陳,日月明。”
木長臻聽罷,緩緩地點了一點頭,他說:“陳明,這名字挺好的。至少,比你原來的名字,吉祥順遂多了。”
沉厄:“……”
沉厄僵硬道:“您說笑了。在下打從出生起,父母就給取的這個名字,哪裡還有什麼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