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的香氣從屋内湧出來,在自己身邊緩緩遊走,帶着某種纏綿的蠱惑,好似被火舌舔舐一般,裴燼招移開了目光。
他邁進屋内,又将門妥帖地關好。
咔哒一聲。
沈連燭手邊擱着一碗已然涼透的湯藥,阿沅在她懷裡舒服地哼哼唧唧,“今日你去見了周沛霖,他可有怨?”
裴燼招微微垂眸,老老實實道,“周師兄知道自己有錯,甘願認罰,他是個君子。”
“嗯,”周沛霖這事算是已經了結,沈連燭便沒有再過多糾結。
她又颔首道,“過幾日就是收徒大典,你準備一下,屆時别誤了時間。”
裴燼招又擡眼看沈連燭,還是夏時的天氣,沈連燭穿得一身規規矩矩的素色衣裙,偏偏她的唇色很紅,凝視着自己的眼眸,清冽而泠然。
他突然有些口幹舌燥。
裴燼招喉結微動,含糊道,“哦……好。”
“都聽師尊的。”
沈連燭又繼續說道,“修煉之人忌驕忌躁,修道就是修心,守住自己的本心,才不會在大道上迷路,以緻誤入歧途。”
裴燼招又喏喏點頭,十分乖巧,“好,我會謹記師尊教誨。”
“夜已深了,你這段時間忙前忙後,應也是累了。”
“我讓阿沅給你收拾了一間房,你跟着阿沅去瞧瞧,”沈連燭的聲音冷冷淡淡,隻是燈影明明暗暗,似乎莫名多了幾分朦胧的柔情,“若是缺了什麼,可以來尋我。”
阿沅像是為了回應沈連燭的話,又“喵喵”叫起來,從沈連燭懷裡跳下去,一落地又成了貓耳貓尾的少年,它對裴燼招示意道,“小主人,跟我來。”
“師尊,”裴燼招沒有立即跟着阿沅走,隻是突然又說道,“你的藥涼了,要我幫你熱一下嗎?”
沈連燭神色微頓,她眉目變得有些冰涼,“不用。”
“那師尊好好休息,”沈連燭這樣子似乎不太高興,裴燼招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一時束手束腳起來。
阿沅領着裴燼招離開。
隻是在關上沈連燭的屋門,鼻端那股清而豔的暗香也倏然而散後,裴燼招心中湧上一股難言的失落。
“小主人……”
裴燼招看向站在一邊的阿沅,狸花貓妖站在門口歪着頭,正看着裴燼招。
它靈智雖開,但是修為不高,尚且不能控制自己某些貓科的習性,也不是很能熟練的察言觀色,它是隐隐知道沈連燭有些不快,但卻并不太明白裴燼招說的話有什麼問題。
阿沅眨了眨眼,以為裴燼招沒聽到自己的話,又重複道,“小主人?”
裴燼招學着阿沅歪頭,“怎麼了?”
阿沅腦子卡殼了一下,有些掉線,頓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要帶裴燼招去看房間,又慢吞吞重複道,“小主人,跟我來。”
裴燼招便跟着阿沅繞過重重回廊,他仍舊想着離開前師尊的神色,似乎是因為提到了藥,師尊臉色才略略冷了下來。
裴燼招試探着問道,“修道之人風寒不侵,少有病痛,師尊為何要喝藥啊?”
“啊,”阿沅眨了眨眼,又甩了甩尾巴,它并不通藥理,隻知道是問藥峰那邊拿來的藥,而且江長老還要求主人必須每日一副,便糯糯道,“江長老要主人每天都喝,我就負責煎好藥端給主人。”
裴燼招想了想,又換了個問法,“江長老讓師尊要等藥涼了再喝嗎?”
阿沅頭腦簡單,直接把沈連燭賣了個幹淨,“江長老沒有說過要這樣喝藥,隻是主人喜歡這樣,她還喜歡喝一點倒一碗。”
裴燼招瞳仁震顫了一下,他好似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師尊居然會嫌棄藥苦而不願意喝它。
一路無言,等到了房間,裴燼招發現這屋子坐北朝南,隔着窗就能看到沈連燭那邊的情景。
屋裡頭被收拾得幹幹淨淨,和小院一脈相承的簡單樸素,但是被褥枕頭都在太陽下曬了一整天,散發着溫暖幹燥的味道,讓房間多了些溫馨的,家的氣息。
阿沅站在門口,沒有立馬離去,反而又邀功道,“小主人,阿沅為你布置的房間合不合你的心意?”
裴燼招揚起笑容,“房間特别好,謝謝阿沅。”
“那就好,”阿沅得了裴燼招的肯定,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已經入夜,它也要回房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