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湛兒跟着說:“不滑!”
青木兒在一旁默默聽着,沒好意思吭聲。
爬到上回捆柴的地方,四人坐下歇了一會,接下來要走的路是下山路,另一個方向往下走一刻鐘就能到。
野山椒不是村裡人特意種的,山間自然生長,不會固定在一個位置,多是這邊一株,那邊一株,有的,還纏在雜亂的野草藤裡,不仔細找,很容易錯過。
幸虧這時節的野山椒是紅色的,一片綠野裡最是醒目。
周竹一手撥開葉子,一手麻利地采摘:“摘的時候,捏着野山椒,從這個杆折下來就行,别整株拔,拔壞了來年可就長不出來了。”
青木兒聞言點了點頭,專心學周竹的采摘方式。
他一手摘,另一隻手抱着背簍,摘了就丢背簍裡,一株野山椒很快就被摘秃頂,摘完這一株,就找下一株。
山裡僻靜,鳥鳴時遠時近,青木兒悶頭摘了好一會兒,擡起頭時,整個人都在發暈,腳步虛浮,他皺着眉緩了一會,等眩暈過去後,才轉頭去看其他三人。
雙胎精力旺盛,幹勁兒十足,周竹幹慣了農活兒,手腳十分麻利,他低頭看自己框裡的野山椒,才剛剛鋪了個底,就有點扛不住了。
日頭漸漸起來,此時又暈又渴,喉嚨裡撓嗓子,難受得很,青木兒擡手擦了擦汗,咬了咬牙繼續幹。
他什麼都不會,再不努力幹,就更不會了。
他又悶頭摘了會兒,還是周竹見他不對勁,喊了他一聲:“清哥兒,歇會兒,别蠻幹。”
青木兒不想停:“阿爹,我沒事——”
“你以前沒幹過,一下幹猛了,來日有你好受的。”周竹拿過他的背簍挂到一旁的樹上,拉着人往一旁的石頭上坐:“慢慢來,一會咱們往另一條路走,那邊有山泉水,喝點水再下山。”
見青木兒還想反駁,周竹拍了他一下,說:“好好歇着。”
青木兒的眼又熱了,他咬着嘴唇重重地點了點頭。
周竹擦了把汗,沖不遠處的雙胎喊:“玲兒湛兒,過來,你倆也歇會兒,這邊摘得差不多,就下山。”
“好!”趙玲兒仰頭叫,起身和弟弟一起把背簍搬過來。
青木兒低頭一看,兩娃娃摘的都比他多,一時羞愧,借着擦汗遮掩了。
這一片的野山椒摘完,周竹帶着他們從另一條小岔路下山,那條路有一段比之前的崎岖,連雙胎都得小心走。
周竹削了木棍給他們,拿着砍刀在前頭開路,一邊走一邊用長棍打草。
遇到垂直的陡坡,周竹手撐着一旁的樹幹,慢慢跳下去,下去後,朝雙胎伸手:“玲兒湛兒,阿爹抱。”
青木兒在上頭拉着雙胎的衣裳,等周竹抱穩了再松手,雙胎下了陡坡,他再撐着樹幹慢慢滑下去。
“以前村裡就是從這條小路上山下山的,現在走的人少了,荒草倒是多了。”周竹說:“不過不用怕,這條路也就這段難走,從這下去,就有山泉水了。”
周竹指了個方向,再走一會,果真聽到了溪流聲。
山野溪流蜿蜒,水流聲輕緩,聽着心下一片舒緩,水還未見到,光是聽聲,就覺得清爽無比。
繞過小路,再向前,便看到了那條小溪流,溪流在山體夾縫中流淌,溪水清澈見底,壁石上的青苔跟着水流輕輕搖晃,獨成一處好景。
“這裡的水不夠清,得往前一點。”周竹說。
往前一點,就見一處水流順着光滑的石頭往下流淌,流到下面,有一個小坑,自成小瀑布。
因着這處水好,周圍的野草長勢比别的要好許多。
青木兒洗淨手,雙手合掌,捧起一汪清水,低頭連着灌了好幾口,喉頭的幹澀得以緩解,口中不僅舒爽,回味更是清甜,先前的乏意頓時煙消雲散。
“阿爹,好甜啊!”趙玲兒一臉的青草屑,她湊過去喝了好幾口,又給自己洗了臉,紅撲撲的小臉蛋上挂滿了水珠,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趙湛兒喝得慢一點,洗臉也是慢吞吞的,見姐姐笑,他也跟着笑。
周竹摸了摸兩娃娃的後腦勺,吸了一下鼻子,一陣濃郁的桂花香撲鼻而來,說:“太久沒來,我都忘了這邊有野桂樹了,走,摘點回家,給你們做桂花米釀吃。”
“桂花米釀!”趙玲兒原地蹦了幾下,拉着弟弟手使勁兒晃:“阿爹,我想吃!”
趙湛兒被她拉得暈暈乎乎的,光顧着笑,倒忘了學姐姐說話。
青木兒沒吃過桂花米釀,但看趙玲兒的反應,便知這桂花米釀一定好吃。
青木兒跟着周竹和雙胎沿着小路往下走,還真叫他們找到了一棵巨大的野桂樹,上面的桂花一朵擠一朵,快要把葉子都擠沒了,人走過,都要帶走一片香。
周竹爬樹靈活,他踩着樹丫,摘了就往下扔,青木兒和雙胎舉着背簍接桂花。
桂花米釀用的桂花不少,周竹摘滿了一整個背簍,用不完還可以放在太陽下曬,曬幹了,便可泡成桂花茶,那香味,喝一杯,口齒間能香一天。
摘完野桂花已到午時,四人又累又餓,便不再耽擱,下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