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看一眼就叫人san值狂掉。小醜這會兒如魚得水地蹦到了床上，還試圖把我也拉上去。

有一面牆上用鮮紅的筆觸畫了大大小小近百個剪影，蝙蝠的剪影，尖耳朵的影子，圍繞着正中間的巨大笑容，一把匕首插在上方。我慶幸我堅決地把哈莉攔在了門外。

小醜的床底下放滿了小道具，以及……危險品，那種會boom的危險品。我把床單揭了下來，蓋住了那面恐怖又惡心的蝙蝠之牆。

我是絕對、絕對不會睡這張床的！

也不會使用這個該死的房間。

我把那些從韋恩宅帶來的行李扔到了沙發邊上。在這兒小坐之前我裡裡外外地檢查了數遍沙發，果然找到了用布制沙發套遮蓋住的一條裂縫。

裡面是好幾條槍。

當然還有彈夾。

我把它們掏出來，發現都已經上好了子彈。我各試了一下用它們瞄準的感覺，沒敢在客廳裡開槍。

一把長的端在手裡，兩把短的插進褲袋，我開始朝地下室進發。

離那扇厚鐵門尚遠的時候，還能聽到幾聲渾厚的犬吠，越走進，反而安靜了下來。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開始漸漸濃郁，像是動物園裡那種屬于野獸的臊氣，但是更多的是腐爛的臭味，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氣。

打開纏繞在門把手上的鎖鍊，我小心地将門擠開一條縫。

逼人的惡臭撲面而來。

我握緊了手中的槍。

……

一道黑影高高躍起，在我扣動扳機的前一秒，重重砸在了兩指粗的鐵籠壁上。

那是一條巨大的狼犬。

我不敢松懈地用槍口對準它，餘光觀察這個占地頗廣的地下室，然後保持面對着它的姿勢小心平移到牆邊，摸到頂燈的開關，按下。

長時間生活在黑暗中的狼犬被刺眼的白熾燈光照得嗚咽了一聲，而我幾乎忍不住在确認那籠子鎖得好好的下一刻吐了出來。這兒不止一條狗，但活着的隻有一條。在長達半個月的饑餓迫使之下，小醜飼養的看門狗互相厮殺，勝利的活下來，失敗的成為勝者果腹的食物。最初死去的狗的屍體早已腐爛，而新鮮的才被吃了一半，狗屎，狗尿，狗的骨頭和腐爛的毛皮混合在一起，成為這個弱肉強食的蠱場的裝飾。

在燈光之下，那條唯一活着的狗充滿嗜血的兇蠻氣質，盡管它渾身上下都是厮殺帶來的傷口，有一隻後腿甚至被對手撕咬到露出了一截白骨。

它的脖子上吊着一張撲克牌。

王牌撲克牌。

“Ace……”

我低聲念出了它未來的名字。

蝙蝠狗Ace，讀作“艾斯”，意為“王牌”。

我叫來了兩個小醜幫成員，叫他們給我送一個鐵籠，一些醫療用品和一套搏擊防護服過來。這倉庫的角落放着冰櫃，裡面凍着肉食，隻需要解凍就可以進行飼喂。

我花了大概一個小時的功夫，把Ace綁住，擡出了那個惡心的鬥獸場。我給它打了一針韋恩出品的止痛劑。藥劑起效之後，這條狗仿佛懂得了什麼一般安靜下來。

“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幹淨的籠子，夥計。”我對它說。

真見鬼，我在和一條狗說話。

但是我忍不住想要說更多。不用逼着自己和小醜同調，不用扭曲自己的聲音和思想以防在哈莉·奎茵面前露餡，不用絞盡腦汁地和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你來我往地試探，各種暗示、陷阱和晦澀的多重隐喻層出不窮，不用假裝我他媽的隻是得了PTSD，其實我很想給我身邊的小醜他媽的狠狠一拳。

“嗨，艾斯。”我這麼說着，感覺到一陣難捱的哽咽，酸味直沖上鼻頭。

“初次見面，狗狗。”我喂他吃了一點肉，于是他允許我撫摸他的耳朵。我一邊輕輕地和他說話，一邊給他擦洗身子。這條狗确實聰明得不像話，仿佛天然地知道我是在幫他，隻除了被吹風機吓了一跳，之後就一直沉默着任由我為他上藥。

我始終穿戴着全套防護服，手上和胳膊上都有厚實的護具，不怕他突然暴起把我咬傷。

艾斯并沒有表現出攻擊傾向。

“你會擁有一個很大的莊園。”

“你會擁有一個很酷的主人。”

“你還會擁有與蝙蝠俠并肩作戰的榮耀，狗狗。”

艾斯似乎睡着了。

但是我一起身，他就睜開眼睛盯着我。

“我也得吃點東西。”我不由得對着他解釋，“還有一點事情要去做，晚上會回來的。”

“汪！”艾斯說。

“我保證。”我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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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适合談論髒活的地方理所當然的非常荒僻。

倒閉的快餐店。

在布魯德海文與哥譚的交界處，遠離公路，遠離監控系統。

我開着一輛屬于小醜的灰狗，獨自趕到那裡。

斯萊德·威爾遜，被稱為喪鐘的世界最強雇傭兵，全副武裝地穿着黃黑相間的盔甲，在這間隻有30平米的陋居裡，與一個兩手空空的男人見面。

我有些驚訝地向他道歉：“威爾遜先生，很抱歉我來遲了……”

“我習慣于不讓雇主等候。這是專業素養的一種體現。”斯萊德說，“我們直接開始談吧。”

我朝他點點頭。

然後我摘下了頭上的鴨舌帽，把遮着下半張臉的圍巾也解開，搭在椅背上。

“就像我之前聯系您時所說的那樣，威爾遜先生，我想雇您殺一個人。”

“我想雇您，殺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