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賽琳娜熟悉蝙蝠俠。
假如那些止步于性的了解能夠被稱為熟悉的話。
他們幾乎不曾在充滿光亮的地方做過,所以賽琳娜也隻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那具盔甲之下偶然洩露的……看似與黑暗騎士毫不沾邊或者截然相反的熱情和滾燙。
貓女與黑暗騎士打照面,凱爾小姐與韋恩打照面,而介于他們之間的既不屬于義警與罪犯,也不屬于上流公子哥與交際花,單單意指布魯斯與賽琳娜的交彙……
可以說沒有。
後來她有了一個近距離觀察“日常蝙蝠俠”的機會。
說真的,有誰會把“日常”和“蝙蝠俠”見鬼地聯系在一起?更何況那隻是個披着蝙蝠殼子的異鄉人。他溫和到過分,那種既不是調情也不是客套的微笑時常出現,隻是單純地用以表達愉悅。一個說話輕聲細語的、安靜的、寬容的、有些羞澀的男人。
更見鬼的是他還會下廚。
然後賽琳娜得知了喬伊的整個計劃,或者一小部分,因為介由那個巨大龐雜的計劃所透露出的這個異鄉人的本質,叫人沒法相信他會對着貓女坦誠一切。
第一次見面之後他們又見過三次,其中兩次是在不同的安全屋裡洽談正事,賽琳娜有幸見到了喬伊思考和布局的狀态——現在她知道他當然是蝙蝠俠。他就坐在那裡,面無表情,唇角自然下垂,以至于看上去太過于嚴厲了。賽琳娜知道布魯斯也是這樣,這種嚴肅并不表示他在不滿,反而意味着心情放松。
喬伊安靜地注視着虛空中的一個點,時不時輕輕轉動一下眼珠。做出決定時,他搭在左膝蓋上的那隻手微不可查地縮緊了一下。一隻白貓蜷縮在他右手邊上打着呼。
他注意到賽琳娜在觀察他,但是不以為忤,反而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
“在想什麼?”賽琳娜問。
“哈莉·奎因。”喬伊誠實地說。
“我被傷透了心,親愛的。”貓女啞聲說,“你在我的房子裡霸占着我的沙發還撸着我的貓,心裡竟然裝着别的女人?”
“賽琳娜……”男人無奈而縱容地喚她,“我在考慮哈莉·奎因這一環可能出現的意外。假如她在事情進行到一半時被阿卡姆騎士發現了卧底身份該怎麼辦。”
“管她去死。”賽琳娜說。
她冷血而風情萬種地擺弄着自己的指甲。
“這種情況下需要緊急加速我們的整個進程。哈莉·奎因則能救就救。”喬伊說,“她已被證明了值得擁有一個機會。”
“她知道你這麼看重她嗎?”賽琳娜古怪地看了一眼男人,“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她醒悟過來你不是她的Mr. J,這女人會變得多瘋狂?”
“當然,我想過。”喬伊說,“但是我還是想要對她說一句話,就算我們那時候大概已經反目成仇。我想對她說:是時候向前看了,哈莉。你應當去尋找新的生活。”
“Oh,我親愛的。你真是太溫柔了。”
賽琳娜一手輕輕撫摸着熟睡的白貓,上半身貼近男人的肩頸。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溫柔的人在哥譚都活不長?”
02
針對小醜病毒我設立了許多假設,有些驗證了,有些沒有。小醜具有一種超出常人極限的自愈能力,這很可能是病理性變異的結果。為什麼在身體狀态糟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宿主才會進入不可逆的小醜化?一方面是免疫系統崩潰,無法壓制病毒;另一方面,身體也急需采取措施來挽回生命,這時候管不了那麼多,它不可避免地選擇了飲鸩止渴。
現在這個假設被驗證了。
小醜幻影跨坐在我的脊背上。
他搖頭晃腦,大聲唱着歌。
"We are leaving together~"
(我們正在一同離去)
"But still it'/s farewell~"
(但是仍需道别)
“And maybe we'/ll come back~”
(也許我們還會回來)
“To earth, who can tell”
(回到地球,誰能預料?)
“I guess there is no one to blame”
(我想我不該責怪任何人)
“Will things ever be the same again”
(日後景色是否依舊?)
這樂聲十分耳熟,帶着某種年代較早的管弦樂器的長音。
一首激昂而富有歌劇氣質的曲子,明明訴說着離别,卻仿佛,卻仿佛……
卻仿佛在宣告勝利!
灼燒的劇痛流淌在四肢百骸。恍惚之中,我看見自己裸露的皮膚泛起了詭異的嫣紅。劇痛是作用于大腦的,但是它詭異地使我失去了以往那種對疼痛的畏懼。
病毒在治愈我的緻命傷。
無法控制的大笑開始從嘴角洩露。
“喪……喪鐘……”
一隻蒼白而筋骨畢現的手抓住了一張還塗抹着油彩的臉,開始痛苦地拉扯。
“喪鐘……現在!”
“動手——”
“動手啊!”
03
我見過世界上最大的月亮。
我見過最黑的海。
我見過最瘋狂的罪惡。
我見過最偉大、最堅強的……角鬥士。
我出身優渥,家庭和睦,父母恩愛,長輩慈祥。
我天生聰明,長相讨喜,個性開朗,廣受歡迎。
我擁有金子般的幸福的人生,整整二十六年。
“咱也沒指望你當個大科學家什麼的。”老爸這麼說,“作為被這個社會的一份子,最好當然是能夠有所貢獻,有所回饋。找個喜歡的工作,然後一定要敬業。”
“過得不體面沒有關系,做爸媽的就想你活得自己開心。但是有一點,阿囡,不論你做什麼之前都要想一想,這個事兒做了,或者不去做,你會不會後悔?”
“問一遍,不夠。你要問第二遍,第三遍。你要問自己,如果将來你擁有一個重來的機會,你還會不會這麼選?”
04
喬伊·韋恩就像斯萊德曾經交手過的那個蝙蝠俠一樣,喜歡叫他的名字而非代号。雇傭兵認為這是他們蝙蝠家族一種經過規範的傳統。“斯萊德”或者“威爾遜先生”而非“喪鐘”,昭示着他作為人類的一切,他是個能夠被制伏、被擊潰的生命體,而非一種不敗的象征或者概念。
耳麥中傳來現任雇主掙紮的嘶吼。
“喪鐘!”他厲聲喝道。
這是喬伊·韋恩頭一次稱呼斯萊德的代号。斯萊德知道,這意味着一種嚴厲的督促,這時候他們不再是兩個相處尚且愉快的男人,而是任務目标,與堅決執行合同的雇傭兵。
吊塔頂上的黑暗中爆出一團刺目的星火,以及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一枚12.7毫米的狙/擊彈高速旋轉着從M82A1M的槍口中射出。化工廠的玻璃像紙一樣輕易崩碎,在晶瑩的碎屑落地之前,子彈裹挾着鍘刀般鋒利的氣刃沖入男人的胸膛。一捧血沫爆開在半空。
目鏡視野之内,目标的胸口出現了一個直徑約為30厘米的空洞。
扭曲的笑容逐漸平息,而那雙眼睛仍然半睜着,邪惡的翠綠像潮水一樣緩緩褪去,毫無生氣的藍灰色裸//露出來。
他在看哪裡?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