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刺客聯盟教給他的東西,奧古一家搞出來的世界上最惡心的重塑,如果他還是個傻子,他會幸福很多。
泰瓦爾拍拍自己的臉,然後用力甩了一巴掌,勒令自己不要再自怨自艾,等到他逃出去了,他有很多時間來反省和矯正。
當務之急是去到戰場中心。妮莎開始行動了。
……
硝煙和鐵鏽的味道彌漫在洞穴裡。整個地上建築群都一團糟,到處起火,最引人注意的聲音是槍聲和牆或柱子坍塌的聲音。忍者們訓練有素,以至于沒有尖叫和怒吼,隻有短促的叫喊被淹沒在刀尖相擊的餘韻中。
達米安被鎖在靜室裡。這間屋子隻有一扇門、一個遙遠的條形窄窗,聊做通風之用,除此之外就是四面筆直的牆,地闆中間放了一個蒲團。男孩能夠把自己塞進各種狹窄的管道或者通風口裡,但這條窄窗就是針對他的瘦小身形來設計的,根本無法突破。
達米安貼着門坐在地上,傾聽外面的動靜。這是他在靜室裡受罰的第3天,期間隻攝入了一點清水。
他的母親發覺了那個小小的墳冢。
達米安不知道的是,教唆他哀悼莉薇娅的男人反而隻得到了一陣凝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懲罰。
男孩等着那兩個看守被迫離開,然後他開始用手指尖撫摸整扇門的各處,偶爾敲打一下估算強度。開鎖已經被證明不可行。整整3天的進食讓他的力量被大大削弱了,如果強行把門破開,達米安可能會付出很慘痛的代價,比如幾處骨裂,影響到之後的戰鬥。
就像已經發生過的每一次那樣,在劇痛和虛弱的陪伴之下戰鬥。
達米安開始蓄力。
一聲木椽斷裂的巨響,門鎖處的傳動機簧從外部被砸爛,左側的合頁被大力扯落,瞬間傾瀉進來的日光讓男孩條件反射地後移兩步,退回到陰影之中。達米安看到了明顯打理過自己的克隆體朝他一闆一眼地招了招手。那滿臉的絡腮胡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長度變短但是仍然非常醜陋的短胡茬子。直到男人開口說話,達米安才想起他能夠發聲了。
“啊,你在這兒。”男人說。
達米安轉動了一下眼珠,有些敵視地看着對方。
他有所預感,有什麼東西徹底地改變了。
“你是誰?”達米安說,“你不是我的泰瓦爾。”
……
“我就是他。”男人把剛剛那一瞬的驚詫壓下去,他解釋道,“我就是泰瓦爾,我隻是找到了一些記憶——”
“誰允許的!?”達米安厲聲打斷了這句話。他的語氣中充滿一種淩駕于上的支配感,與稚嫩的音色大相徑庭。
“我命令你把他還給我!”男孩持續尖叫道。如果他手裡有武器,大概早就架在男人脖子上了。
泰瓦爾回想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感到一陣頭痛。達米安把他當做所有物了,但是再怎麼說他也不可能變回那個馴服的傻子。他以為達米安對待“泰瓦爾”的溫和是出于一種良性回饋,現實告訴他,錯得離譜!
達米安認為男人對他的體貼是一種讨好。
達米安的回饋是屬于上位者的施舍。
在達米安眼裡,他們從來都不是平等的。
這種認知也許經曆過動搖,但是畢竟無人點破。
……
這種時候應該給這小子來上一頓胖揍,他才能夠認清現實。
“聽着,小屁崽子。”泰瓦爾惡狠狠地說,“我就是我!而且我現在沒空跟你扯皮這些,你媽和你大姨子正大打出手呢!”
“要我說,你被蒙在鼓裡是最好的處理。要是我真的那麼做了,你會恨上一輩子,恨我,恨妮莎,恨所有活下來的忍者,但最深的恨是恨你自己。”
“所以來吧,我們去那裡看看有什麼能做的。”
……
泰瓦爾能夠摸進關押達米安的靜室,是因為他以一己之力把外圍死忠派的忍者幾乎全部解決了。他們兩人沿着連廊飛奔,一路上全是低聲呻//\\吟、失去戰鬥力的忍者們,有些“待遇高”的還會被綁起來或者倒吊在檐下。達米安看着那些缺胳膊斷腿的失敗者,神色毫無波動。
“殺掉更方便。”達米安說,“殘疾的話聯盟失去了戰鬥力的同時還要支出醫療費用,這些廢物是不配使用拉薩路池的。所以他們活不長,會有人來幫他們結束痛苦。”
男孩的重點不在“結束痛苦”,而在于“節省醫療費”。
泰瓦爾拼命壓制住他長篇大論的說教欲望,皺着臉說:“很好,達米安。我們之後一定得談談這個。我并不是出于什麼目的而讓他們活着,也不會出于什麼目的要他們死,這不是我能擁有的權利。”
達米安沒來得及反駁什麼,下一秒他就揮舞着長刀沖進唯一還沒有結束的戰場。原本就顯露敗績的妮莎·奧古陣腳一亂,一根形似軍刺的細劍貫穿了她的左肩,刺尖從鎖骨上方探出頭來,行兇者握住它狠狠一絞,妮莎凄厲的尖叫在整個環形空間裡回蕩。
達米安揮刀逼退三個敵人,緊緊攙住同樣遍體鱗傷的塔利亞,打算往地下深處,也就是泉水的方向撤退。
塔利亞緩慢而虛弱地搖了搖頭。
“拉薩路池……已經被炸毀了。”
泰瓦爾花了一些功夫解決死忠派,然後他攔住了想要補刀的反抗者們。“按他說的做。”妮莎下令,緊接着痛快地笑了幾聲。
塔利亞·奧古把目光投向幾乎是毫發無傷的男人。泰瓦爾似有所感,停下了輔助妮莎處理傷口的動作,轉過頭來與她對視一刻。他看上去比從前嚴肅,也更有生機。
“改變主意了?”男人小聲問妮莎,一邊調整藥棉的位置,“這裡?”
“可以了。”妮莎嘗試着牽動左臂,在一聲克制不住的悶哼之後,她推開了泰瓦爾的支撐,一個人站了起來。
“以及,答案是不,沒有。”妮莎說。
“你别忘了——”
“我不會跟他走!”
“達米安!”
“母親!我不會抛下您!”
塔利亞·奧古的皮囊微微破裂,這個絕無脫罪可能的反派頭子單膝跪在石質甬道的盡頭,與站立着的兒子對峙。看到這一幕的泰瓦爾不免揣測,是否這就是塔利亞在死亡逼近之時才會流露出的最後的母性。
達米安脊背挺直,神情倔強中帶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恐慌。
孩子總會有預感,孩子。
“我……”
“不要再讓我失望了,達米安!”塔利亞嚴厲地說。
“是。”達米安終于屈從地低下頭,“是的……母親。”
塔利亞擡起臉來,再次與泰瓦爾對視,他們無聲地承諾與道别。這一刻的塔利亞·奧古美得驚人。
達米安不必再為他不合時宜的那兩聲“母親”而受罰,他那冥冥之中就要與生母永遠分離的預感,須得隔上很久很久,才能得以應驗。
……
“都有什麼交通工具?”男人問道,“先說好,你們沒教會我開直升飛機。”
“炸毀了。”妮莎說,“原本确實有一架的。”
妮莎·奧古展示了一輛看上去非常沙漠朋克風的悍馬。
泰瓦爾吹了聲口哨。
“美國爆米花公路大片!”他叫道,“這個劇情發展太不合理了,為什麼我們不能打電話給布魯斯·韋恩讓他用豪華私人飛機來接一下唯一的親生哥譚小王子呢?到底是誰寫的劇本,我要狠狠地踢作者的屁股!”
達米安抱着手臂,在原地磨蹭着不肯上車。
一隻斑沙蜥呆呆地栖息在他的手臂上。
“我會開——”
“那就拿駕照給我看,小子。”男人發動引擎,這台讓人一見鐘情的粗犷大玩具蘇醒過來,開始低聲咆哮,“給你個建議,不要惹惱任何一個司機或者保姆,而我大概率要同時扮演這兩個身份。快上車!”